朱瞻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遭受这样的窘境。
当他看到那该死的堂弟从空中直接飞身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整个心神,几乎崩溃。
他真的……是铜面人。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面对的对手吗?
这种对手,他应该怎么赢啊?
而且以后,还要一直面对他。
在这一瞬间,他瞬间在想,要不要真的……放弃储君之位的争夺算了?
那刚刚一直大放厥词,说只要朱瞻壑能从他头顶上跨过去,就当他是铜面人的大臣,摸了摸被踩得有点疼的头,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
其他大臣,也都惊疑不定的看着汉王世子。
所以,汉王世子……真的是铜面人?
王安之所以躺在那,真的是因为汉王世子是铜面人,所以被汉王世子给锤死了?
这一百铁面人之所以肯听汉王世子的命令,不是因为陛下的命令,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汉王世子的人?
所以陛下之所以产生改弦易辙的想法,就是因为陛下知道,汉王世子就是铜面人?
铜面人啊,那几乎是横亘在太子一脉心中的心魔!
文能做出让整个大明儒林都没法儿模仿的诗词,武能打死大内第一高手王安,能把三宝太监打得在皇宫藏了一个月,能在徐亨的围剿下,怒杀五百人。
而武略,仅仅是杀死瓦剌首领脱欢那一战,就足以证明他超绝的军事指挥才能。
说句违逆的话,要是换做他们是皇帝,有这样的子孙后代,怕是也会选择改弦易辙。
“对了堂兄,士奇先生去哪了?弟还想问问,关于时政和军略上的问题呢。”
朱瞻基如丧考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朱瞻壑摇了摇头,一下子失去了继续羞辱眼前堂弟的兴致。
旋即返回銮驾,驾着马车,顺着官道朝远处去了。
其他文武大臣都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过神。
“蹇大人,汉王世子就是铜面人,这可如何是好?”有人回过神来,急忙询问这位户部天官。
蹇义瞅了瞅那人,冷声说道:“什么如何是好?汉王世子是铜面人,你就不做官了?”
那人看出蹇义的言语不善,怔怔的闷声不说话。
“赶紧上前登记!要是耽搁了事情,诸位的前途命运,怕是会有些难堪了。”
人群急忙熙熙攘攘的走到蹇义面前。
只有太孙朱瞻基瘫坐在地,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
孝陵在钟山,灵谷寺也在钟山,所以二者的距离并不算远。
朱瞻壑架着马车,走了一会儿,就被车内的朱棣叫停。
后方的铁面人依旧静默。
“朕有些乏了,就在此地休息一下吧,明早再去。”
朱瞻壑明白,皇爷爷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位老朋友,亦或者说,他不想此刻去面对那位老朋友。
“皇爷爷安心休息,孙儿在。”朱瞻壑柔声说道。
朱棣心中顿觉一暖。
“瞻壑,进来陪皇爷爷唠唠嗑。”朱棣温声说道。
朱瞻壑闻声进入马车之内。
或许是因为熬了大半夜,也或许是因为今日心神受到了太多伤害,导致皇爷爷看起来,比以往憔悴许多。
“孙儿,你说说,这件事,跟太子和太孙,有没有关系?”
朱瞻壑并不知道答案,因为少师姚广孝,他具备单独行动的能力。
所以很有可能,姚广孝是看不惯皇爷爷的所作所为,所以私下做出了这个计划。
但是因为错误的估计了他朱瞻壑的实力,导致功败垂成。
当然,也有可能,这件事本身就是太子所为,而所谓的风寒,其实就是伪装。
如果现在去孝陵,见到太子,朱瞻壑觉得他有能力知道太子的风寒,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陛下不去孝陵,而是要去灵谷寺,这种选择,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皇爷爷难以割舍父子之情,所以他其实,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他只希望事情的答案是姚广孝,而不是太子。
所以朱瞻壑理所当然的给出了皇爷爷想要的答案。
“皇爷爷,孙儿认为,这件事与太子太孙应该并无关联,太子至今还在孝陵昏迷不醒,又怎么可能蓄谋做出这种事情?”
“或许太子一开始想的,只是领着群臣,借助太祖高皇帝,给陛下施压罢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其实他也始料未及。”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非要刨根究底,真的证明了是太子所为,那老大和太孙,真的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朱棣其实一直以来,都对亲情极为看重,他疼爱老二,也疼爱老三,对老大有不满,但说没有舐犊之情,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听到瞻壑这样说,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以瞻壑的聪明才智,他明显知道这件事有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但是出于为他朱棣考虑,选择了朱棣想要的结果。
选择保全了太子和太孙。
所以这也说明,他朱棣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有让瞻壑当皇帝,所有人才能得以保全,因为只有他,才有保全所有人的本事和底气。
“是啊,俺也是这么认为的,太子他再大胆,也不敢对我出手才是。”
朱瞻壑心道果然,自己料的不错。
“经过这一次之后,瞻壑你算是彻底扬名了,已经算是彻底有了底气,至少那些勋贵,心中都会向着你,一如当初向着你爹一样,甚至更加狂热。”
靖难不过才十几年,当时参与靖难的武臣们,也都是老而未衰,所以勉强具备和文官对抗的能力。
当然,越往后走,这种对抗力就会不断衰减,最后这些勋贵,只能跪着舔文官的靴子。
因为将门多出犬子,没有战争的洗礼,勋贵会越来越弱小;而三年一次的科举,会让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强。
但是至少此时此刻,对抗文官,还勉强够。
“瞻壑要是与文官和睦,太子他们,可以说是大势已去,仅仅依靠规则,绝对不够。”
朱瞻壑摇了摇头。
“皇爷爷,如果与他们和睦,就是跟士大夫妥协,如此,王朝不过三百年的定律,大明就压根儿没法突破了。”
“士大夫,必须要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