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看着眼前的老者。
他在刚刚有一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眼前的老者洞穿了一般，他的所有心思、所有情绪，似乎都没有藏住。
他看着朱棣手中的奏本，昨天孔维真和王甫延做这件事之后，他亲自看过很多遍，可以说展现出的东西并不算多。
只是说明工人能为大明做出什么贡献，建议提高工人地位类似的东西，除此之外，关于真正理论的东西，反而非常少。
甚至连那些变法的强度都达不到。
可这皇爷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高深莫测的话语？
似乎他隐藏在暗处的真正目的，那些没有表达出来的真正思想，都被皇爷爷看穿了一般？
“孙儿不知道皇爷爷在说什么。”朱瞻壑强装镇定，“而且孙儿说过，这折子，是铜面人托我递给陛下的。”
朱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孩子，还是没有真正信任我啊。
明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却依旧用铜面人这三个字来搪塞。
“你上面的这些内容，俺可以满足，有俺压制这些人，这些小小变动，他们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朱瞻壑看着眼前的皇爷爷，他说话声音很轻，但是说出的话，却有无上的威严。
而且，他似乎……真的支持我做这件事？
“瞻壑，你的这位皇爷爷，好像真的……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兵仙韩信感慨着说道。
“说实话，老子要是皇帝，就瞻壑你展现出来的东西，老子立马退位让你当皇帝，直接开启你的宏图伟业！”柳永也大笑着说道。
朱瞻壑何尝没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他不理解，皇爷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这不合理！
他既然知道他要改变这个世界，那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他应该阻止才对啊？
毕竟改变世界，谁也不知道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往不好的方向，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支持变革。
尤其是皇爷爷，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会将大明带向高峰还是带向深渊，甚至在他眼里，就是深渊！
因为这个举动，一定会破坏掉大明的统治基础，大明一定会崩溃。
可皇爷爷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支持他？这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他能够预知未来，知道这件事干到最后的结局，是将大明带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吧？
所以这些不合理的地方，让朱瞻壑压根儿就不敢，跟这个看似对自己非常好的皇爷爷开诚布公。
“只是你后面的内容，要是太过‘叛逆’，你最好三思而后行，或者在你有足够力量的时候，你在做这件事。”
“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做这件事，慢慢来，步子踏稳些。”朱棣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朱瞻壑安静的听着，就像普通家庭爷爷教孙儿一样。
“皇爷爷，孙儿知道了。”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至少这次，这小子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用铜面人来搪塞了。
“那孙儿将这水泥的配方，交给朝廷？”朱瞻壑问道。
朱棣看着眼前孙儿的神情，突然心领神会。
“孙儿莫非有更好的办法？”
“若配方给朝廷，让工部来做这件事，皇爷爷的利益，怕是会损失好大一部分，而且所挣的钱银，怕是也很难流入内帑。”朱瞻壑淡淡说道。
朱棣心中一寻思，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玩意儿一旦广而告之，让朝廷介入，让工部来做这件事，那到时候的一但他想把这些钱弄进内帑，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哭着说这钱应该进国库。
他们总会有一堆说辞，说什么这处需要修缮、那里需要花钱，他这个做皇帝的压根儿就没拒绝。
钱在国库，真还没有放在内帑放心，更何况，他们还有无数的计划和安排，需要大量的钱财。
从内帑拿钱，比从国库拿钱，要轻松不知道多少。
“那依孙儿看？”朱棣继续问道。
“以孙儿拙见，不如依旧轿子山生产水泥，然后卖出去，直接轿子山与皇爷爷五五分账，而皇爷爷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东西，宣扬出去。”
朱棣想了想，很快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的确不错，他朱棣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宣扬这水泥的好处，就可以得到分成，而对于一位皇帝来说，这件事，基本上就不是事。
而且，只要他略微一说这水泥的好处，哪家不想着用这水泥建一处新式的庄园？
每建一处，所赚取的利益，就有一半是他朱棣的，这如何能让他心动？
朱瞻壑见到皇爷爷点头，也是松了口气，要是真将配方给皇爷爷，那水泥的成本不就暴露了？
而且这样下来，他拿什么跟皇爷爷争？那属于他的那份好处，不也就没了吗？
更何况现在这样，就算是打上了皇爷爷这份金字招牌，有些隐性的问题，就再也不是问题了，而且自古以来，整个生产消费再生产的循环中，最困难的环节，就是将东西卖出去，但是有皇爷爷出面，这个环节，也要简单许多。
“至于木牛流马，此物的作用极大，上至城防运石，下到百姓运粮，此物都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应当尽快普及，所以这制作之法，铜面人让我直接交给陛下。”
朱瞻壑继续说道。
朱棣老慰开怀，这小子果然和模拟器一样，凡是涉及百姓的利益，这小子从来不会吝啬。
大明百姓有这样一位世子，当真是有福了。
“瞻壑，新式木牛流马是咱们的得意之作，竟就这样抛出？”诸葛孔明的声音适时响起。
“先生，此物虽然精妙绝伦，但是只要咱华夏的工匠想要模仿，就能够模仿的出来，所以咱们没法垄断，与其这样，还不如卖皇爷爷一个好。”
朱瞻壑从来不质疑中华人民的仿造能力。
孔明不再说话。
朱棣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孙子，那是越看越喜欢。
“好孩子，你爹最近，还好吧。”
“父亲今日的回信中，说他已经到达昆明府，每日要么就如同一渔夫一般，在滇池上捕鱼，随即生火烤鱼，要么进山打猎，与野兔赛跑，倒也欢快地很，按照信中的说法，父亲现在是整日寄情于山水之间，反倒悠然自得。”朱瞻壑小心回复道。
朱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竟是如此啊，但不够好，孙儿你得告诉你父亲，武艺不可荒废、学识不可荒废，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朱瞻壑不动声色，但其实心中已经骇然。
皇爷爷又在暗示了，不对，已经是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