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朱高炽手中的书籍落在地上，不受控制的随意翻页，再也不知道看到了何处。
“五十万两……白银？”朱高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还有一些不可置信。
五十万两？别说皇孙，就算朱瞻基当初大婚的时候，正妃胡家，以及侧嫔孙家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纳征之礼！
这陛下，是把汉王世子当太孙了吗？
甚至更干脆些，他是直接把汉王世子当成太子了？因为如此多的纳征之礼，连太孙都不可能有！
“父亲，早做准备！这汉王世子如此得势，等到陛下真的将大位交给汉王，以那位的豺狼性格，还要咱们爷俩的活路吗？”朱瞻基急迫的说道。
见到朱瞻基依旧沉默，朱瞻基又继续说道，“父亲，还记得前些日子，大臣们联名弹劾汉王世子的事情吗，但是皇爷爷是如何答复众臣的？”
“什么六礼应当从简，尤其是汉王世子作为皇族，就更加应该以身作则！”
“可结果呢？说来也实在是可笑，这位倡导节俭的马上皇帝，在说完这个话之后，马上就给出了从古至今，论奢靡程度都能排在前列的纳征礼！”
朱瞻基越说越悲愤，简直都要声泪俱下起来。
而朱高炽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岁，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无论是见识还是性情，亦或者是对政治的预见性，都要胜出这位经常受到褒奖的好圣孙。
所以面对儿子的话语，他只是沉默，沉默着的思考着这件事的真实性。
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确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如果真是老爹给的，那其中的意味，根本不需要推敲。
但是问题也在此，五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老爹完全没有理由要用五十万两白银来做这件事，这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让众方势力惊惧不已。
而且父亲一直以来，在政治上，都没有任何失误的点，尤其是最近，无论是处理他们一党、还有赵王，乃至是汉王旧党，以及满朝文武的关系，都极具艺术。
甚至从杀脱欢一战来看，父亲无论是在哪个方面，都堪称无懈可击，这样的人，不应该下出这样的昏招才是。
想到这，他反而冷静下来，静静的看着正大为光火的儿子。
哎，儿子，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基儿！”
朱瞻基正处于暴怒之中，听到父亲呼唤，才回过神来，说了句儿臣在。
“为今之计，应当先调查清楚，如此多的纳征之礼，到底是陛下赐予，还是另有途径。”
朱瞻基笑了，这种事情，除了陛下掏钱出来，还有谁能做到？
汉王世子那个废物？
以汉王世子的挥霍水平，陛下给他的那二十万两造新式火铳的钱，怕是都已经挥霍光了，从哪里拿得出来五十万两白银？”
父亲实在是软弱无能！
“父亲，还有什么调查的必要？”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暗自苦笑。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都认为，他与老二之间，真正的差距，其实就在生儿子。
他朱高炽生的儿子聪明机警，从小就受到父亲的喜欢，甚至打仗的时候，都要带在身边教导。
而反观老二，生出的儿子没有一个有名堂的，所立的世子，更是纨绔一个，除了逛青楼喝酒，正事是一样都不干，除了一幅皮囊还算不错，其他的，似乎看不到任何可取之处。
所以他很庆幸，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如果瞻基是老二的儿子，而瞻壑是他的儿子，或许他的太子之位，早就没有了。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发现，老二的那个孩子也丝毫不弱，他能作诗，写的一手好字，甚至连下围棋，都是亘古未有的强手。
而在这个时候，他反过来看瞻基，似乎与之相比，愈发黯然失色了？
想到这，他愈发失望，连带着语气，都失去了一开始的温润，变得阴沉起来。
“瞻基！孤说调查就调查！你才走了多少路？经过了多少事，哪里知道各中的云遮雾绕？如果只是听信一言，就按照自己的推测行事，那得做出多少事？”
“似你这种，就算将来当了皇帝，也是昏君！你会因为偏听偏信做出多少错事？而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又能耗费多少功夫？”
朱瞻基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多少年了？父亲有多少年没有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他这才想起，眼前的，是大明的储君，是太子，是能让整个文官集团团结在一起，是几乎没有犯过错的太子。
想到这，他瞬间清醒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惶恐，急忙说道：“父亲说的是，孩儿这就去查。”
朱高炽面色稍霁，知错能改，就能成长，儿子还年轻，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调查这件事的确很简单，如果这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纳征之礼，真的是陛下给予的，那宫中的太监宦官们，肯定知道实情，而且内府的档案上，肯定会有东西的记录。
而负责誊抄礼书的宦官，也能知晓这些东西的具体价值，甚至内监之中，就有礼书的底稿。
这些东西一查，就能知道真相。
如果到时候，老爹真的动用内帑和内府诸库价值五十万两的东西给汉王世子……
那他就会让父亲知道，儿子从来都像父亲，也一样一身反骨！
少顷，东宫派出去的官员就将调查结果传递回来了。
“太子殿下，结果出来了。”一位詹事府官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折子。
朱高炽不动声色，只是看向一旁的朱瞻基。
朱瞻基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看看，他这次到底对不对。
“有什么消息，呈上来。”
那詹事府官员双手托起折子，低声说道：“这是宫内宦官抄录的礼书，请太孙过目。”
朱瞻基接过折子，缓缓翻开，只是越看，他的表情就越是疑惑，但是伴随疑惑的，是眉头的不断舒展。
朱高炽看儿子这个神情，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老爹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基儿，怎么说？”
朱瞻基看向父亲，目光之中全是膺服。
竟然真如父亲所料，此时另有隐情，好在父亲在，不然他冲动之下，可能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姿态，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如果礼单没错的话，皇爷爷给的聘礼价值，应当只值数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