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朱高炽高坐上首,朱瞻基侍立一旁。
下方站着的,是以胡广杨士奇为首的文官集团。
“太子,今日朝会,陛下让汉王世子当了五经博士,还要求他参加朝会,这其中意味,倒是有些难明啊。”
大学士胡广满脸焦虑的说道。
胡广岁数不算大,但是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不过四十有七,身体便已经是每况愈下了。
在历史上,这位几乎可以说是文官领袖的胡广,也是在两年后,也就是永乐十六年的时候,就没了。
到了他这个阶段,已经是别无所求,只求身后之名了。
而现在,朱瞻壑这小子崭露头角,陛下极为恩宠,这架势,像极了要将汉王重新召回来的样子。
而且除了汉王这个威胁之外,赵王朱高燧掌新式骑兵的练兵之权,也是大地。
他所有的政治资本,都已经投入到了太子一脉,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多半是汉王走后,陛下愈发思念,所以想要用这些动作,为汉王世子回京做铺垫了。”
“至于汉王世子,今日我在朝堂上看出来了,他是真的不想当这什么五经博士,只是被陛下架着,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归根结底,此人到底只是陛下手中的工具而已,并无什么志向。”
杨士奇说道,做出了他的判断。
检察院左副都御史弹劾他,他也跟着弹劾自己,后面让他当翰林修撰的时候,这小子也是抵死不从。
可见这小子的胸无大志,绝对不是装的。
说明这小子有些才华,但胸无大志,不算什么大敌。
“可即便如此,这件事依旧要警惕,汉王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朱瞻壑这一个小小的引子,真将死地求生了。”
说话的,是太子党的另一核心人物,金幼孜。
朱高炽高坐上首,满面笑容,但鬼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跟他表面一样开心。
朱瞻基在一旁,面色倒是有些难堪。
最近皇爷爷对那位堂弟的荣宠,实在是太多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局面。
京郊兵营议军、杨采萱的事、以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他有些惶恐。
他朱瞻基,好像真的有些失宠了。
而且朱瞻壑那小子,每次人前显圣,都是打他朱瞻基的脸,所以他对朱瞻壑的怨气,比谁都重。
“诸位老师,可有办法修理他一番?”朱瞻基冷冷的问道,声音在殿内回响。
朱高炽并未出声喝止,显然,他也想替二弟教训这不听话的侄子。
“要不找人打他一顿?稍解心头之恨?”有人低声提议道。
朱瞻基眼睛一亮,他不过十七岁,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讲,把对手打痛,是最直接,也是最痛快的办法。
“此言大谬!诸位都是读圣贤书的,怎么可以行此鬼魅之事?”杨士奇朗声说道。
“我听说城西轿子山,有一窝山匪,当家的外号铁塔,身高九尺,极为雄壮!要是可以招安,也算是功德一件。”
杨士奇一边捻须,一边笑着说道。
众人眼睛皆是一亮,这主意好啊!
朱瞻基原本疑惑不解,怎么谈论的好好的,突然就开始谈论国事了?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杨士奇到底是如何考虑的!
用铁塔来对付汉王世子,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选择。
而且风险很小,很难追查到他们的手上。
只是可惜,那小子不能出城,不然直接在城外锤杀他,就能将这最近的所有怨气全部舒展。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让人去招安。”朱瞻基搓了搓手,一脸急迫的说道。
可就在这时,一位宦官匆匆走了剑来,径直走到朱高炽身旁,低声耳语一阵。
宦官说完之后,朱高炽神色开始发生变化,许久之后,才轻轻摆了摆手,让宦官退下。
许久之后,太子朱高炽才悠悠开口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
下方众人急忙凝神倾听。
“陛下从内帑拿出二十万两白银,给了汉王世子。”
众人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天子殿下这句话中的含义。
“胡闹!汉王世子有何功德?陛下竟然给二十万两白银的赏赐?这二十万人换做粮食,能够救活多少人啊?”胡广朗声说道,一脸正气凛然。
不仅是他,堂内其他人,也都有些义愤填膺!
皇帝内帑又怎么了,难道就不是民脂民膏了?
朱瞻基心中更是难受无比,这陛下对那该死的堂弟,已经宠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看来必须要给这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朱高炽看着下方群情激愤,无奈的说道:
“诸位先听我把话说完。”
“并不是赐给汉王世子,而是让他用这个钱,研究新式火铳。”
听到这话,刚刚还极为吵闹的人群,却又瞬间安静了。
让汉王世子来研究新式火铳,这不是搞笑吗?
他文采的确不错,圣上要是让他编书编史,他们虽然不愿,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研究新式火铳?
这汉王世子,见过火铳长什么样子吗?
况且火铳这玩意儿,有什么值得研究的?难不成还能隔着数百米把敌人干掉啊?
“陛下莫非是借这个名头,给汉王世子送钱?”金幼孜轻声问道。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又不淡定了,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朱高炽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并没有,陛下跟他约定了,一年之内,必须研究出新式火铳,否则这二十万两白银,必须如数奉还。”
“而且研究新式火铳的工坊,建在轿子山上。”
朱高炽说完,也开始自顾自的沉思,说实话,他有些看不懂老爹的操作了。
如果说他是因为喜欢汉王世子,想送给他钱花花,也不会定下那个约定才是。
而且轿子山这个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如果陛下想让汉王世子培植势力,也不会是那个地方才是。
不仅是他,杨士奇胡广等人,都有些不太理解陛下这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眼睛突然一亮。
“父亲,您是说,工坊的选址,是在轿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