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兵营。
京郊兵营原本是一片宽阔的农田,因为要圈养宁夏西域拉来的战马,所以将这一片,改成了马场。
这些战马,将成为保证大明北方话语权最关键的力量。
为了方便训练骑兵,于是在马场中修建了兵营,也就是京郊兵营。
而这,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那支精锐骑兵训练的地方,直到他们的战斗力,足够担负起犁庭扫穴的重任。
中军大营营帐内,朱棣身着戎装,坐在正首上方主位。
左边依次落座的,是兵部尚书方宾,左春坊左庶子杨荣。
而右边依次落座的,则是保定侯孟瑛,平江伯陈瑄,都督陈恭。
至于赵王,则坐在朱棣右手方,仰着头,一脸狂妄。
脖子就像受了伤一样。
眼神稍好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赵王殿下两边脸,有些发肿,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
但这绝对不可能,赵王殿下何许人物,怎么可能有人胆敢锤他?
多半是不小心在哪磕到了。
朱棣看了看一旁的老三,皱了皱眉。
“老三,你脖子抽筋?”朱棣皱着眉问道。
朱高燧想起昨天晚上,那铜面人闯入自己家中,二话不说就给他爆锤了一顿,随后扬长而去。
朱高燧委屈,明明是老爹收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有种你找他麻烦去啊?
欺负我朱老三算什么本事?
他想解释,但铜面人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一顿雨点般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也想过将这人给抓住。
但等到他能开口的时候,那铜面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告诉老爹铜面人来找我了?然后把我爆捶了一顿?
他朱高燧还要脸。
而且这铜面人武功太高,要是惹恼了他,保不齐会有性命之虞。
“爹,昨日俺起夜,撞到博古架上,撞到脸了,顺带扯了下脖子。”朱高燧仰着头说道。
朱棣嘴角抽了抽,心道你家博古架挺狠啊,能把你撞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还撒谎,一看就是被朱瞻壑这小子打的!
这小子肯定是以为你出卖了他,然后去找你麻烦。
朱棣不想拆穿老三,转过头看了看左手边的位置,又看了看帐外。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辰时刚过,可以开始军议了。”都督陈恭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
朱棣眉头微微皱起。
“朱瞻壑这小子呢,还没来?”
已经吩咐了张谦传旨,辰时之前必须到京郊军营,这小子为什么敢这么晚到?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不理解,为什么陛下会对汉王世子如此重视?
甚至他不来,连军议都不开始?
可汉王世子,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废物吗?前一阵还因为当廷失仪,被陛下斥了一句酒色噬命。
后来又因为屡教不改,偷偷跑出去嫖,被陛下杖责十五。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汉王世子朱瞻壑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整个靖难派,哪个不是对这小子深恶而痛绝?
他陈恭,自然也是如此。
“陛下,军务繁杂,就不必等他了吧?”都督陈恭说道。
朱棣目光扫向陈恭,眉头微微皱起,不发一言。
陈恭顿时冷汗涔涔,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其他人也顿时肃然。
在这样的氛围下,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张谦才姗姗来迟,满头大汗。
朱棣看着张谦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想要呵斥一番。
但张谦是他准备培养成权监的,他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只是轻声说道。
“汉王世子呢?为何还没到?”
张谦看着朱棣,恭敬的说道:“回陛下,奴才前去宣旨,结果汉王世子不为所动,称病不出,让奴才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姗姗现身。”
张谦说到这,便不再说,低着头,等待陛下的反应。
同时心中暗暗自得。
这,就是上眼药的最高境界,只平淡的说事情的大致经过,不故意夸大,剩下的,皆由陛下去猜度。
朱棣还没出声,右手边的赵王坐不住了,大声叫喊道:
“狂妄!”
张谦看了赵王爷一眼。
这位爷跟汉王爷一样,都是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主。
他下场发难,汉王世子怕是要遭的更惨。
“慢待天使!藐视圣旨!狂悖之及!耽误朝廷军议这样的大事,父皇,不如褫夺其世子之位,贬为庶民,以儆效尤!”朱高燧朗声说道,一脸正义。
杨荣看着朱高燧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道这赵王看似大大咧咧满嘴狂妄,但其实心思也并不简单。
他之所以这样说,不就是想卖张谦一个人情?
张谦最近格外受宠,这是谁都看得到的事情,跟这样一位煊赫内臣打好关系,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汉王世子?对赵王爷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可以牺牲的角色,一个纨绔,能有什么价值?
而且他的靠山都到西南边陲吃土去了,这汉王世子,就更没什么价值了。
所以赵王为了壮大自己,在勋贵集团新领袖的位置上坐稳,才故意如此说罢了。
看到赵王爷发难,平江伯陈瑄,都督陈恭也跟着发声,说要严惩汉王世子,以儆效尤。
只有保定侯孟瑛端坐,不发一言。
张谦洋洋得意,他从汉王府离开之后,就急忙往京郊兵营赶来,就是要先下手为强,先让汉王世子吃挂落。
不知道一会儿汉王世子刚到,就被一顿怒斥,褫夺官服打板子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得罪了咱家?
朱棣不动声色,他当然知道朱瞻壑这小子的动机。
故意轻慢!好让朕把他当成一个废物,不再关注他。
这点小心思小把戏,怎能逃出朕的法眼?
想藏?先看朕答不答应。
而且朕是要这小子做大事,报效大明,给他定罪了,这些大事让你们这些废物来干?太子圣孙守城有余但进取不足,有些事,他们做不了。
至于他们会不会因此产生些腌臜心思,用些龌龊手段对付瞻壑,朱棣并不担心,先不说他还没死,就是瞻壑这小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世子昨天太累,多睡一会儿也很正常,不急,咱们再等等。”朱棣淡声说道。
没错嘛,昨天静海寺大战一场,体力怕已经耗尽了,又去捶了老三一顿,不累就怪了。
这话一出,整个大帐之内,就瞬间沉默下来,变得针落可闻。
他们不懂。
轻慢天使,藐视圣旨,那都是大罪啊,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
而且汉王世子累?
他能咋累?他只会在女人的肚皮上挥洒汗水!
“父皇,这小子如此狂妄,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朱高燧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朱棣心中恼怒,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的东西,活该被那小子打成猪头。
而就在这时,朱瞻壑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