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霖的生活习惯和在易城时差不多,白日偶尔看看书,晚上听一些不知道姓名的人汇报。这些人有的是商会掌柜,暗夜头目,甚至是大周埋在大齐的暗探。
每当这些人来的时候,身边护卫都自动退开,免于听到什么敏感内容,但顾夜霖却不准叶单退开,依旧让叶单跟在身侧,无论干什么都不避讳叶单。
其他护卫联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和叶单脖子上掩盖不住的痕迹,模模糊糊的猜出了个大概。开始跟叶单刻意的保持距离,也不再轻易和叶单搭话,免得主子误会些什么。叶单就这样被莫名的孤立起来。
不过叶单也不在乎,他本就没打算在这里长待,这些人如何看他,如何对他,都不重要。
被孤立后的叶单有时一整天一句话都说不上,他不跟顾夜霖搭话,顾夜霖也不跟他说,两个人陷入了一个尴尬,沉默,但又不得不待在一起的诡异状态。
京城的风都透着一股势利的味道,顾夜霖的才学在易城就小有名气,如今来了京城,配上他过人的容貌,更是传的有些离奇,上门拜访结交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许多给顾夜霖说亲的存在,比如今日,上门的便是京兆府张大人,这个张大人是易城张逸青的亲伯父,张逸青在易城是顾夜霖的同窗好友,早在易城,张大人就见过顾夜霖一次,正逢张逸青也来了京城,这次过来,打着看望小辈的名号随张逸青来相看,倒也说的过去。
张逸青规规矩矩的站在他大伯父身后,老实的像个乖宝宝。
顾夜霖礼貌的将人让进堂内,张逸青偷偷给顾夜霖挤眉弄眼做鬼脸,偶然瞧见了顾夜霖身后的叶单,惊叹道:“叶管事也在啊。”
叶单点点头,算是回应。
张大人坐在堂中,打量着顾夜霖,面露满意之色,此子无论长相,气质都皆为上品,听说头回考试就考中了亚元,才学方面更是没的挑。
张大人心中一阵苦闷。这样好的儿郎,他怎么就没有适龄女儿能与之相配,偏偏要去为京兆府许念家的姑娘说亲。
“伯父,喝茶。”顾夜霖亲自斟了盏茶给张大人,路过张逸青时,笑说了句:“你自己倒。”
“嘿~你这人。”张逸青也不恼,笑着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张大人也跟着笑了,场内气氛一时轻松不少。
顾夜霖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笑闹着说几句他们在易城从前的趣事儿,让有些拘谨的张大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诶,顾夜霖,听说你家前阵子又让人偷了?”张逸青笑问道。
顾夜霖喝了口茶,才轻声道:“误会而已,已经在京兆府撤案了。”
“哦,那就好,财不露富,你以后可得注意点,我还记得在易城,你那管家为了勒索点钱,联合山贼给你绑到山上了。”
“啊?还有这等事?”张大人惊呼。
“是啊,得亏当时叶镖师出手,和府衙的官兵杀上山去,击杀山匪十余人,把这小子给救了出来,当时官府还出了奖勉告示,赏了牌匾和银子呢。”
张逸青说着,崇敬的看了叶单一眼。
张大人顺着张逸青的目光看去,见一男子立在顾夜霖身后。
他皮肤白皙,面容清秀,低着头不发一言,规矩的站在顾夜霖身后,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确是真真正正见过血的,那可是穷凶极恶的山匪啊。
“真不愧年少英雄啊,叶镖师!”张大人赞叹道。
叶单依旧沉默,张逸青话不停,对着顾夜霖和叶单说道:“你这家伙,当时老是去人家叶镖师家蹭是蹭喝,一到休课就往人家家里跑。也就小叶镖师惯着你,要换我,早就拿大棒子把你这没脸没皮的臭小子打出去。”
“诶,逸青,说话规矩些。”
“是,伯父。”张逸青缩了缩头,显然是有些怕这伯父。
听闻旧事,恍若隔世。
叶单的神色有些迷惘,原来那小院子都卖了。
张大人自觉话题有些歪了,赶紧往回找补,以关心的名义侧面问起顾夜霖的婚姻大事,可有婚约之类的。
顾夜霖神色复杂的看了叶单一眼,轻声回道:“有婚约了。”
“啊?谁家的姑娘啊?”张逸青接问道。
“不提也罢。”
“怎么了?顾贤侄可是遇到难事了?”
“他,同别人成婚生子了。”
“还有这样的事?”张大人挑眉随即又宽慰道:“贤侄不必挂心,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品行不佳,错过未必不是好事。我京中有许多好友,家中有适龄女儿出嫁,贤侄若不嫌弃,我可做一月老,给你牵牵红线。如何?”
顾夜霖看向叶单,没想到叶单却看都不看他一眼,顿时觉得有些火起。赌气般的把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道:“我自不敢嫌弃伯父。”
“呵呵,那就好,我回去就托夫人给你看看,过几日选了合适的,拿着名帖过来跟你相看,你若觉得可以,就上门提亲。”
“有劳伯父~”
张大人这次说亲之行非常顺利,带着高兴的笑容离开了顾府。
第二日,张夫人就把京兆府庶女许安歌的名帖送了过来。好话更是说了一大堆才走。
顾夜霖捏着名帖,问叶单:“阿月,你觉得这许小姐如何?可与我般配?”
“般配。”叶单的声音听不出悲喜,顾夜霖笑了笑,笑意很浅,转瞬即逝,更像是自嘲,瞧瞧这个人多无情,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好过一样。
顾夜霖忽然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恨意,凭什么这个人可以做到这么云淡风轻,转头把过往的一切都放下了,都忘了。他还跟个被遗弃的狗一样巴巴的在原地等着,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他却连回个头看看都不愿意。
“既阿月说般配,那我不日便去求娶了吧。”
“随你。”叶单握了握拳,又回了闷葫芦状态,他没什么好在意的,他早就知道,顾夜霖今生身边不会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