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
她一剑将一位异族从下至上斩成了两半。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
“娣儿能保护自己了！”
她笑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这一路上，娣儿遇到了很多坏人，也遇到了很多好人。”
“有人向娣儿索要干粮，我给了她们，她们吃得饱饱的，可我一说是你们给的，她们就骂我，就打我，可到最后，她们不还是一直在吃吗？”
“后来到了城里，遇到了好多好心的大姐姐，她们照顾我。”
“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们越来越少了。”
“也没有人愿意理我了，”
“但是娣儿活下去了，很认真很认真地活下去了。”
剑气纵横，女孩握着剑，撕碎了每一位试图靠近的异族。
这一刻，宛若陆地神仙。
“那个听说是大官的伯伯，好凶好凶的，但是凶完我，还给我带吃的，是个好人呢，真不愧是个大官。”
“然后又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伯伯，背着剑，像是厉害的样子。”
“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竟然向我道歉，还给了娣儿糖吃。”
“娣儿很久没吃过啦，虽然有些贪心，但娣儿只想要那把剑。”
女孩就像曾经在林间与小伙伴挥舞树枝一般，有剑气凌厉斩出！
“他居然给了，娣儿以为要交换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要。”
“甚至，还要给娣儿一个家。”
她笑出了声，不是银铃而是瓮钟。
“为此还找了那个大官，”
“原来他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啊，他给了我干粮，他没有食言。”
“甚至，娣儿还有了保护了你们的能力。”
“他和父亲娘亲一样，是个好人呢。”
女孩含着泪，缓缓收回了手，身前再无异族站立。
没人知道，这个小疯子是怎么仅凭着一柄略带剑种的剑怎么发挥出如此威力的。
一时间，竟然无人再敢靠近。
“你们特么被一个小娃娃吓破了胆子？！”
激战中的呼延觉恼怒地大吼道，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被称为剑仙的男人。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一盏茶？还是一炷香？”
他冷哼一声，眉眼里尽是杀意。
“连剑斗舍得给了那女娃娃，这样的你，还能发挥出剑意多少的威力？”
“剑仙杀伐第一，如有虚名而已！”
一开始，他还只是能勉强拦住这男人，
可接着战下去，到现在，这男人已经只能躲闪。
看来这压箱底的底牌，也快要失效了！
而男人勉强地挡下呼延觉的一击，身形暴退。
嘴角渗出鲜血，他有些担心地望向了下面的女孩。
“不行，现在自己逃走尚且困难，如果带上这女娃，只怕是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可眼下要他断然放弃这女娃，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且手中无这朱颜剑，他这半吊子的凌霄剑意哪怕配合着剑种，能发挥的威力也最多是五六成而已。
“先试着将她送进城内吧！”
“剩下的，我自保都问题，也只能期她命好些了！”
男人低吼一声，调转身姿，想要再次来到女孩身前。
可呼延觉又怎能不发现，这女娃娃对这男人的重要，也抢着冲了过来。
女孩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举起长剑朝着那妖异的异族挥去。
一道剑气破空而出！
她本以为这异族也会如之前那般砍瓜切菜地被斩开。
谁料他竟是避也不避，硬吃下了这一剑！
身上还毫发无伤！
“竖子尔敢！”
男人大喝一声，只得拦在女孩的身前，死死挡住！
“赶紧离开！拿着剑，钻进城里！”
他也顾不上其他，全力的应对着呼延觉的进攻。
女孩也意识到了自己无力。
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面前，她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东西。
“但是，这柄剑应该会有用吧。”
她有些不舍地看着手中华丽的长剑，眼神变得坚毅。
“能让我这种人，都拥有这样的力量，伯伯拿着，应该会更强吧！”
她咬了咬牙，心思一横，没有立刻听话离开，
而是跑到了男人的正下方，用尽全力将长剑丢出！
本来她就是来归还剑的。
男人将剑给他，还为她寻找住处说要给她一个家的时候。
她便不再好意思拿着了，尤其是男人拿出干粮递给她。
自从父母离世后，哪还有人对她这般好啊。
在这个活下去尚且困难的地方，又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她呢？
一口吃食，已经是她能收到的最大善意了。
可到最后，就连这点善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到别人对她的议论呢？
那又如何，并不妨碍她想要活下去。
可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啊。
因苦难早熟，又能多懂事呢。
她也渴望得到关爱，渴望得到一个家。
哪怕只是去府上做个丫鬟，那也是一个家啊。
除了他，就连一个大饼都未有人对她画过。
她不知道这个伯伯的话是不是虚假的，但是他的确给了她一些东西。
一颗糖。
一块干粮。
一个有家的承诺。
一个纯粹的不介意的没有其他东西的目光。
为此他还去找了大官；
城外看到了她，还保护了她，给了她自保的力量。
这些东西够吗？
够了。
长剑在空中划出弧线，男人惊讶地接过，看向了身下的女孩。
女孩见状露出甜甜的笑容，眉眼弯成了月牙。
画面如果在这一刻定格。
将会多么美好。
可下一刻，
一柄长刀穿过了女孩脆弱的身体。
“扑哧——”
刀尖从胸前没出，连带着丝丝血肉。
甜美的笑容永远地定格在了女孩稚嫩的脸蛋上。
长刀抽出，倒下。
她，闭上了眼睛。
.......
“娣儿，玩够了就快吃饭吧，你娘亲做好了饭，就等着咱们爷俩呢。”
似是黄昏一小院中。
中年的男人张开了臂膀，抱住了飞快跑来的女孩。
“怎么啦，谁惹娣儿哭鼻子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切。
她抹了抹眼睛，露出白皙的牙齿，笑得烂漫。
“这妮儿，怎么不说话啊。”
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咳咳，咳咳。”
“不、不是的。”
许久没有说话，她终于找回了感觉。
“娣儿没有哭，娣儿只是高兴。”
“那为何高兴啊？”
“娣儿今日遇到了一个好人呢。”
女孩躺在父亲的怀里，细声说道。
“那是个伯伯，给娣儿吃的，还给了娣儿一把真正的剑，让娣儿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最有意思的是，他还说要娣儿去他府中做个丫鬟呢。”
“哦，是吗。”
“嗯嗯！不过娣儿没要啦。”
“娣儿真乖，看来真的遇见了一个好心的伯伯呢。”
男人笑着放开了她，起身走进了里屋。
“是啊，”
女孩静静地蹲在泥土里，小小的手指在土里不知划拉着什么。
“你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娣儿是还不起啦。”
“伯伯，只能下辈子再去你的丫鬟啦。”
画完，她也起身，蹦蹦跳跳地进了里屋。
而她之前蹲下的泥土上，画着两个歪歪曲曲的小人。
是在那漫天的黑暗之中，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弯下身，将背后的长剑，送给了那个仰着头空洞的小人。
那个，空洞的女孩。
.......
这些东西，足够一个人付出生命吗？
够了，
且对她来说，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