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严的阵列中,无数士兵严阵以待。
偌大的军旗随风飘扬,红色的绸缎好似鲜血染就。
一威风凛凛的老将横刀立马,肃穆地注视着每一位将士。
一只白鸽停在他虎头肩甲上。
“诸位将士,”
“自入东疆起,我们与那叛军交战,节节败退。”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宝刀,环顾四周,沉声说道。
“你们都看到了,吾严广,每日在那敌军前叫阵,最后叫出敌军却狼狈逃窜。”
“这使得军心日渐趋下。”
“你们一定在想,连统帅都这么废物,这仗还能怎么打?”
严广毫不在意越来越嘈杂的军阵,而是厉声喝道!
“可我严广,从戎几十年,大大小小打了几百场仗!”
“其中,我受过伤,也被俘虏过,甚至,我曾经都差点死去!”
“有人因此说我欺世盗名,有人说我根本不会打仗。”
“可结果是,我活到了现在!”
花白的胡子随之剧烈颤抖!
“成了宋武最老的将军!”
“成了镇守宋都的第一道门户!”
说到着,老人咧开嘴,露出了泛黄的牙齿。
“我他妈没别的本事,就是特别能活!”
“其他不敢说,但我能让你们都活下去!”
军阵中仍旧有着低声的窃窃私语。
浑厚的炁自严广的嗓音中爆发!
压倒了一切的声音。
“我怎么会犯战前自降军心的错?”
“敌军十万,我军五万。”
“两倍的差距要怎么弥补?我不想你们白白送死!”
“我在等一个机会!”
肩上白鸽冲起,在天空不断盘旋!
“等待一个让你们都活下去,我们还能打赢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到了!”
他挥起刀,向前重重斩下。
空气被撕裂,产生爆炸般的响声!
木质的营门在刹那间断裂迸溅!
“十万援军就在敌人的身后!”
年方八十的老将怒吼一声,纵马跃出!
“宋武的儿郎们,跟我上!”
……
宋武历675年,东亭侯陆平与燕州老将严广在东疆境内决战。
……
战场。
肢体、血肉、哀嚎。
尸体交错着尸体,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
无数可见白骨的残躯死仍紧握着枪矛,仿佛还在战斗。
一个个身影踏过尸体,登上累累白骨铸就的天梯。
在这人间炼狱中交错、厮杀!
手中的刀剑是他们最后的怒吼,
金戈和铁蹄组成了唯一的音符,在这空旷的荒野响彻!
“杀啊!”
“杀啊!”
伴随着一道道冲杀声的,是无数前仆后继的将士!
而在这些将士最前面的,是一持刀老将。
他身躯微微颤抖,玄铁金刚铸就的铠甲已然残破不堪。
花白的胡子变成血红色。
泛黄的牙齿不知咀嚼着什么,有鲜血迸溅而出。
老将狞笑着咽下,长刀贯穿前人的胸膛,再用力抽出,举起了刀!
“我宋武的儿郎们!随我冲锋!”
紧接着身躯化作一道赤练,向着敌阵的最中心冲去!
沿途所过,掀起无数断肢残躯!
“严广你这老匹夫!做做样子还不够吗?!”
眼看着就要将阵型硬生生凿出一个大窟窿,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一道身影飞身拦下老将,他赤目吼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代表了谁吗?你他妈下死手?!”
此人正是东亭侯陆平,此刻他一身亮银盔甲,手握血色宝刀,肩后的大红披风随风挥舞。
“老夫可不知道你在狗叫什么!”
佝偻的老将严广森然一笑,手上不停,凝聚为实质的刀罡瞬息间又如切菜般砍断了一片。
“我只知道,你陆平叛乱宋武,按律法,当诛十族!”
陆平直接被气笑了,也不再留情,狠厉地喝道。
“十万对五万,没杀你,已经是我给你面子了,既然你不要,就休怪我无情了!”
磅礴的威压自他身上涌现、扩散!
宛若掀起一阵狂风!
严广也被这威势震得眯眼,但他毫不在意,反而是咧嘴一乐。
“老夫可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双瞳一凝,山岳般的罡气自周身涌现!
“好!”
见此陆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大喝一声!
“听我号令,全军出击!”
无数骑兵从两翼杀出,奔向老将身后的士兵们!
而这场战争最中心的两人,也在这一刻碰撞、厮杀!
堪比台风般破坏力简直就是战场的绞肉机。
近些的士兵全部化作了空中飞舞的血沫!
“你踏马有个交代还不行吗?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一般激烈的碰撞之后,那银色铠甲的显然占据了优势。
趁着更胜一筹,他再次贴身向前,手中血色宝刀狠狠地劈向了老将严广!
“嘭!”
金戈交错,兵器嗡鸣!
老将用尽全力才挡下了这一刀,身形在巨大的力量前不断后退。
地面出现了一条颇长的沟壑!
“看来,我还是老了啊。”
严广轻轻叹了一口气,胡子颤动。
“可,老夫怎么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呢?”
他向下插刀,身躯缓缓停下。
“算算时间,友军应该到了吧。”
袭杀而来的身影明显停顿了一瞬,似乎从未想到援军这回事。
可仍旧是向着老将杀去!
严广微微垂目,竟是躲也不躲,大笑出声!
“还在等什么?都出来吧!”
再次接下这一刀!
而后,地面颤抖。
远远传来马匹之音,且越来越大。
一直到,数十队骑兵策马赶来,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大堆士兵!
天空瞬间变了颜色!
配合着严军,便彻底将叛军包围!
“该死!”
陆平又惊又怒,突然间就明白了严广的用意。
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叫阵、拖延、援军,难怪五万人马也敢与我十万人马斗?!”
“你真是舍得牺牲,哪怕以身犯险,也要引我入套么?”
“你可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
严广微微一笑,身上战铠滴滴淌落鲜血。
“若不如此,怎能除掉你呢?”
“你身为宋武将士,坑杀百姓修炼魔功;身为武派嫡系,却暗中勾连文派,欲要结合异族挑起真正的叛乱;”
他怒目圆睁,瞳中尽是杀意!
“不杀你,不足以平吾愤,不足以平天下人!”
在他此番算计下,陆平纵使有通天手段,已然也定是十死无生!
秋风扫过,
东亭侯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身边倒满了同袍的尸体。
不远处是数不尽地向他杀来的将士。
任谁看到这一幕,皆有一种末路枭雄的凄凉感。
仿佛在他身上藏着什么泣睇的故事。
可谁知,他不慌不慌,缓缓地转过了身。
“严广,你千不该,万不该,去联合这青州的禁军啊。”
陆平望着漫天乌云般的敌人,竟露出了笑容。
“他们,可都是我的兄弟手足啊!”
老将严广陡然一惊。
见到那援军,竟然径直地越过东亭侯的军队,向着挂着他严字帅旗的军队,
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