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苏钰神色不变,继续熟睡。
残破的木门被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闯了进来。
湿冷的雨水流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苏钰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是一个背着藤制背篼的老头。
花白杂乱的头发下是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看到屋内的火焰,惊呼了一声。
“我我不知道这还有人家,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说罢就要推门而去。
“没,我们也是在此避雨,老人家快进来吧。”
苏钰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火堆。
“过来烤烤火吧。”
“啊,这,实在是感谢,实在是感谢。”
老头闻言止住了动作,转过身拱了拱手,慢慢的关上了门。
这才将背上的背篼取下,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火堆的一边。
离苏钰还有一小段距离。
苏钰瞧见这背篓里装的都是木柴、树枝,便笑着问道。
“老人家,这时候还出去砍柴?”
老头将手放在了火边烘烤,眼神浑浊。
“家人生了重病,需要用钱。”
“我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只能砍柴挣些微薄的铜钱,维持生计。”
说到这叹了口气。
“不上山,这药钱上哪里找去,总不能给看着老太婆,死在我面前吧。”
“你呢,这是刚从东疆过来吧。”
苏钰心中警惕,面上笑容不改。
“哦,老人家怎么这么说。”
老头倒是颇为自得的在火前搓搓手掌。
“我呀,在这山上砍了一辈子的柴,别的不会,倒是这山上山下有什么人,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看见了许多从东疆逃难过来的,看小子你风尘仆仆,身边还有家眷,一眼就能看出。”
随即眼神又变得悲痛。
“这异族真该死啊,朝廷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任由他们屠城!”
“呵,我自身都难保,还管劳什子天下事。”
“咳咳咳!”
似是说道了激动处,老头连连咳嗽,面露难色。
一口血痰咳在了火堆里,只得用力的拍了拍胸口。
谁料身体一瞬竟失去了平衡,径直朝着火焰里栽去!
花白的头发瞬间点燃,传来一股焦糊味。
“啊啊!”
幸亏苏钰眼疾手快的接着了老人,这才没让他跌倒进火堆里。
“谢谢!谢谢!”
老头连忙抓灭头上的火焰,就要对苏钰磕头。
“不用不用。”
苏钰连忙拉起老头。
这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受不得如此大礼。
正当苏钰想要直接一把拉起这老者时。
那老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柴刀,一刀狠狠向着苏钰的肚子捅去!
猩红色的鲜血从他的衣衫上蔓延开来!
苏钰不敢置信的睁大的了双眸,死死的抓住了老人的手掌!
就想要的运炁斩出剑气。
但不知怎么回事,体内的炁居然混乱不堪,根本无法动用!
“有,毒?!”
他无力的松开手,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老人老泪纵横,疯狂对着他磕着响头!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家人都在他们的手上,我不想他们死,对不起!”
鲜血从额头流下,发出砰砰砰的脆响。
而朱珞也在这声音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
待看清了眼前这一幕,眼眶瞬间通红!
一道剑气直接将老人掀翻,重重的摔在一边!
朱珞楞楞地趴到了苏钰的身上,颤抖似的握起了他了手掌。
“你,你不是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么。”
“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
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我不管,我不管,你醒过来!”
已然是泣不成声。
随后猛然看向倒在地上的老人,双眸里杀意盎然!
老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愧疚与痛苦,涕泗横流。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我只是想让家人活下来啊!”
朱珞哪会听这老头说话。
她只知道,苏钰是被这个人杀死的!
剑意凝聚!随着纤手挥动,青色的剑芒就要向其斩出!
可就在这一个空档间,一柄飞刀悄无声息的射向了她的后背!
噗嗤!
空中瞬间绽放出一朵血花!
朱珞痛呼一声。
手中的剑气也偏离,斩向了角落的横梁!
横梁断裂倒塌,屋顶也破碎,露出一角。
掀起巨大的灰尘。
阴雨伴着雷声涌入,气温骤降!
朱珞艰难的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而莫名的毒性在体内不断蔓延。
竟是连剑也握不住便趴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偌大的山神庙里。
只余下老人的悲鸣。
“是我害死了你们,是我,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雷光从缺口照进屋内。
伴随着滚滚雷音,几人的身影忽明忽暗。
不知过去了多久。
腐朽的木门响起声音,一个人影站在了老人的背后。
“你做的不错。”
老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爬到这人的脚边,疯狂的磕头。
鲜血溅了一地。
“大人大人!这下能不能放过我的家人!”
“你要做的我都做了,我我害死了他们!”
身体止不住的哆嗦,花白的头发从额前散落,沾染了点点血迹,再配上浑身的泥渍,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好啊,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谢谢!谢谢!”
听到男人的话,老人如蒙大赦,挣扎着站起身,捡起了地上的背篼,作势就要逃离此处。
“等等,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下去陪着你的家人了。”
剑光闪过。
老人的错愕眼神中,脖颈喷出鲜血。
“你明明,答应了我。”
无力的倒在了门槛上。
男人收起剑,黑色的鞋履踩在老人的身体上,重重的蹭了几下。
将脚上的泥泞与血迹蹭的干净,这才转身。
木柴升起的火焰渐渐微弱。
随着阴雨寒风的涌入,摇摇欲灭。
摇曳的火光照耀着周围的一切。
碎裂的供台、倒扣的香炉。
满地的碎石、木屑和灰尘。
两局身体安静的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大点的身体仿佛完全失去了生息。
而小点的则是趴在地上,背上还戳着一柄小刀,血色渗出。
她侧着脸,刚好能让男人看见赤红的双目。
细小尖锐的石块扎在脸上也恍若未闻,似乎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知觉。
而抹了老人喉咙的男人,也在火焰下露出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