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文静正在和父亲说着话，突然见高泽宇径直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吓了一跳。
樊松身体刚好了点，此刻又隐隐作痛起来，怒目冷喝一声。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爸，你别动气。”
樊文静开口安抚，边看向高泽宇，“我以为我们两不相欠了，你来还想说什么？”
高泽宇吸了口气，看向樊松，郑重其事磕了个头。
“樊伯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来请求您，请您同意，将女儿嫁给我！”
“……什么？！你说什么？”
樊松差点没跳起来要打人，怒火冲天！
樊文静错愕眨了眨眼，这个高泽宇跟她统共就见过四次面，一次他救人，一次她感谢，一次他请求，最后就是订婚那天。
还有，他真的不怕被她爸爸大哥大嫂打死吗……
“樊伯伯，请您答应我！我往后余生，一定会好好对文静，绝无二心，我会签订一份婚前协议，如若我有半句食言，将倾尽高家所有，弥补文静！”
樊松愣住，而樊文静了然，低低叹了口气。
“高泽宇，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了，对吧？”
“……”
“所以你觉得我无法生育，以后会嫁不出去，很可怜，就需要你来打救我，对吗？”
樊松眨了眨眼，重新打量起这个混账小子，心口的狂怒也平息了些。
除了见义勇为，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有担当……
樊文静坐直身子，神情认真摇摇头。
“可我觉得，我并不可怜，不需要你牺牲一辈子来打救我，这样反而让我很有负担，很不舒服。”
“高泽宇，当年若不是你伸出援手，估计也不会有今天的樊文静，我用你的救命之恩，抵了如今的无法生育，两两相比，挺公平的，这次的事，我真的不怪你，你不用操心我的未来如何。”
高泽宇坚决摇头。
“不，当年我只是恰巧经过，举手之劳，可这次，你是诚心帮我才导致的遭遇，文静，我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感情基础，我会努力培养的，直到你答应我的那天。”
樊松摸了摸鼻子，见女儿皱着眉头，脸色苦恼，不由起了点不合时宜看戏的欲望。
“高泽宇，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今天的话我当没听过，你走吧。”
高泽宇当然也没自己笃定一求就成，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决定了的事就会往前冲，十头牛也拉不回去。
当然，撞到花岗岩是例外，比如唐依那种……
“……欸？你干什么？那我的衣服！”
樊文静错愕看着站起身就开始收拾她床头的高泽宇，一头雾水。
“我知道，我帮你拿去洗衣房，这个袜子也要洗吧……樊伯伯，您那边有脏衣服吗？”
樊松沉默，缓缓摇摇头，父女俩一脸懵逼看着笨拙抱着衣服出去，又回来开始削水果的傻子，房间上空似乎有几只乌鸦，嘎嘎飞过。
“我不太懂得照顾人，都是看我爷爷身边的来叔是这么做的，对了，文静，你喜欢什么菜系？”
樊文静傻眼盯着递到面前只剩个核的丑苹果，求救看向爸爸。
樊松莫名有点想笑，又摸了摸鼻子，才迟疑开口。
“呃，高少爷……”
高泽宇转眼又递了个核给未来岳父，“樊伯伯，您叫我泽宇或者阿宇就行。”
“……好，泽宇。”
樊松两只手指拎着丑苹果，低咳清了清嗓子。
“你是高家唯一的男丁，你确定这事，你爷爷会答应吗？”
高泽宇神情坚决，“子嗣后代固然重要，但爷爷也教过我，男儿立世，当言而有信，敢于担当，若心怀歉疚不安，纵使荣华富贵一生，也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唔，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心胸远见，不错……”
樊松挑眉，眼里闪过满意，这可吓坏了旁边的樊文静。
“爸！不错什么呀！高泽宇，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但我不需要你补偿什么，是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不关你的事，你懂吗？”
“我懂，没事，你继续这样想，我做我的。”
高泽宇看了眼手表，站起身又问，“你还没说，你喜欢什么菜系？什么水果？”
樊文静闭了闭眼，“高泽宇，我说真的，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答应你！”
“或者你喜欢什么甜品？蛋糕？”
“……都不喜欢！你出去！我要睡觉！”
樊文静难得发了脾气，气愤蒙上被子。
见傻小子傻愣愣看向自己，樊松用口型说了蛋糕，见傻小子像是去买飞机一样的架势跑了出去，摸着下巴啧了一声。
“有情有义有担当，脸皮还够厚，嗯，有前途……”
“爸！”
樊文静掀开被子，皱眉埋怨，“你昨天还跟大哥说，见到高泽宇要往死里揍呢，怎么现在还夸他了？你不会真想我嫁给他吧？”
樊松摆摆手，“哎，怎么说你也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他自己送上门，咱们也得好好使唤他出出气，这又没坏处，以后嫁不嫁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我不嫁！爸，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跟着起哄，宋叔叔说得对，你现在真是个老小孩了！”
樊文静说完又赌气蒙上被子，樊松还在盯着那个丑果核，兴致盎然思索。
回去要跟裴老头打赌，看看这个傻小子能坚持多久……
…………
高旭海歪咧着嘴，浑浊的双眼不时看向门口，神情着急。
王青来用毛巾给他擦着嘴角，语重心长。
“老爷，阿来十六岁就跟在您身边，那时候二少爷还没成家，我亲眼看着他结婚生子，小少爷出生那天，我还记得您有多高兴。”
“小少爷从小就聪明伶俐，尽得了您的真传，二少爷去世不久，有一天小少爷抱着书本回来教我们念诗，还说老师教了他一句话，您记得是什么话吗？”
高旭海点头，眼里带着了丝感伤的湿润。
“他说看见同学有爸爸，他没有，就伤心哭了，然后老师跟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您还仔仔细细给他讲解了这句话的含义，自那以后，我就没见小少爷哭过。”
“直到那天他说出樊小姐的伤，老爷，男儿有泪不轻弹，下一句是，只因未到伤心处，小少爷心里带着这样的惭愧内疚，您想想，他若真如您所愿，娶个健康的女人，生儿育女，但他会过得幸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