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司机老刘专注开着车,有些忐忑听着后车座传来的啜泣声。
裴靳有些后悔把细节说得太详细了,无奈叹了口气,低头亲着埋在他怀里的可爱小脑袋。
“宝贝,你再哭下去,车里就要淹水了……”
唐依埋在他结实湿润的胸口,心酸难耐,泪如泉涌,吸着鼻涕抽噎呢喃。
“我忍不住……老公,你和婆婆好惨啊……还有樊松……老天爷怎么这么冷酷啊……”
一声抽哒哒的老公,酥麻了裴靳清朗的心房,他轻笑一声,勾起唐依泪湿的小脸,薄唇亲吻着她的泪睫,喟叹一声。
“老婆,谢谢你给了我来见他的勇气,其实我现在感觉很好,从未有过的好,心旷神怡,原来我妈妈她没有爱错人,给予我生命的这个男人,也不是我想象中的冷血绝情,我突然感觉,心底多年的阴霾都散了。”
唐依一骨碌爬上他大腿坐着,捧着他的脸,吸了吸红鼻子,一双粉红的大眼眨了眨,豆大的珍珠滴落。
“真的?你不怨了?你肯认回他了?”
裴靳实在看不得老婆落泪,跟拿钢针刺心脏一样,抬手抹去她的泪,语气轻松。
“不怨他,但我也做不到喊他一声父亲吧,只是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佩,毕竟,我们现在只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唐依嘴一扁,眼眶又凝聚了一大颗珍珠,“呜呜呜,太残忍了……”
裴靳傻眼,抬手去擦,笑死,根本擦不完!
“……好好,如果他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勉为其难帮一下,好了吧……”
“呜呜呜……孤零零过了半辈子,儿子不认,以后连孙子都看不到……老天好残忍啊……”
裴靳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淹死了,心口憋闷得很,咬牙吸了口气。
“……行!我儿子他能来看!但一个月只准一次!”
“……” 唐依吸着通红的鼻子抬头,“那,我们订婚结婚的时候,可以请他来吗?”
裴靳皱眉,“当然不……”
“呜呜呜……”
妈的!裴靳无语问苍天,您是为了惩罚我以前的荒唐,才派了个女唐僧来镇压我的吗?
“好!都依您!求您别哭了……”
…………
深夜,孟清拉着张梅走进一间酒吧,皱眉打量着来往衣着暴露怪异的年轻人,忍受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走到人潮拥挤的吧台前。
“请问,一号吧房在哪里?”
“要喝什么!”
酒保疑惑看着两个格格不入的富太太,扬了扬下巴,大声问道。
“……一号吧房在哪里!” 孟清凑近,大声又问了一遍,见酒保指了指方向,连忙转身挤开人群。
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烟酒味混着粉尘扑面而来,一个脸色酡红的女子跌跌撞撞走出来,怪异扫了两人一眼,笑哈哈朝里面吼。
“谁家的老妈找到这来了!”
孟清快步走进去,眯着眼在昏暗的房中寻找,定在大沙发上,烂醉如泥躺在女人大腿上的樊晋。
“樊晋!”
孟清上前,满脸心疼看着昏睡不醒的儿子,一把推开贴着樊晋的女人,朝一众男男女女大吼一声。
“都给我滚出去!”
“哎哟,老女人,你谁啊……” 被推了一个踉跄的女人气愤大骂。
当中有些人还是认识孟清的,赶紧开口阻止,“住口,都出去,这是樊夫人!”
转眼人走了个干净,张梅喊了服务员进来关掉音乐,开了灯。
孟清吩咐张梅出去喊司机来帮忙,又气又心疼拍着儿子潮红的脸。
“阿晋,你醒醒!”
樊晋半晌才动了动,眉头一紧,侧过身张嘴,哗啦吐了一地!
孟清没管鞋子上都溅满了呕吐物,连忙拍着儿子后背,扯了纸巾替他擦嘴,边哭骂道。
“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你是要了妈妈的命吗!”
樊晋吐了一通,仰倒在沙发上喘气,随后睁着迷蒙的眼看向孟清,突然哈哈笑起来,边笑边咳。
“孟女士啊孟女士,你好厉害啊,怀着杀人犯的儿子,还能嫁给樊松这样的男人!你真厉害!哈哈!”
孟清看着像疯了一样的儿子,心痛如绞闭眼,泪水滑落。
是她造的孽啊……
……
几人合力把烂醉如泥的樊晋抬进车里,孟清无意扫了眼路旁两个拿着相机的鬼祟男人,脸色一冷,坐进车里。
“开车!”
车子启动,孟清转头看向举着相机的两人,咬牙沉默片刻,拿起手机。
“喂?”
孟清皱眉听着电话那头隐隐约约的女人嬉笑声,“樊立,阿晋在酒吧被两个记者偷拍了。”
“……哦,是嫂子啊。” 樊立对身边几个女人嘘了一声,拿起床头的雪茄,一丝不挂走到落地窗前。
“偷拍就偷拍了,然后呢。”
孟清气急,“那两个记者是早就在那的,都不知道拍了多少,这对阿晋以后的风行会有影响的!你想办法解决!”
樊立失笑,“嫂子,你也太看起我了,香港八卦小杂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头没脑的,我怎么找,除非是等着他们谁刊报了,你再去告呗。”
“都报导出来了,还谈什么解决!樊立,你别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樊立声音一冷,带着浓浓的嘲讽,“嫂子,前天还没骂够呢,把柄?呵,药是你儿子买的,也是你儿子亲手干的,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樊立,我告诉你,若我儿子毁了,你也逃脱不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破事吗,你……”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孟清气急败坏摔了手机,满脸阴沉。
张梅见她气得发抖,担忧不已,“表姐,我,我在房间台面上看到有白色的粉末,还有些药丸子,这个,若是真被拍到报导出来,那阿晋……”
“我当然知道!”
若是世家公子哥出来喝酒消遣,被拍了也平常得很,孟清当然也看到了那些东西,所以见到记者才会这么着急。
“都是樊立这个王八蛋!以前我阿晋乖巧听话得很,就是跟这个王八蛋来往之后,才染上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心思深沉,竟然连他爸爸……”
“爸爸……”
歪倒在车座上的樊晋突然呢喃说起话来,“爸……你要是,是我亲爸爸,那,那该有多好啊……多好啊……”
孟清捂着嘴又低低哭起来,满脸愧疚,还有悔恨。
若不是当初她傻,就不会怀上冯民海的孩子,若不是她贪慕虚荣,就不会给樊松下药……
她以为守了半辈子活寡已经是她的报应,如今却还是报应在儿子身上了……
是她自己造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