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和爸爸生气，”闻予惜擦着眼泪，“我知道爸爸给我下药是为了我好，他肯定也没想到会有后遗症的，我不怪他，妈妈你也不要怪他，我就是可惜，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苏曦嘴唇发抖，面白如纸，难以置信道：“什么？你爸、是你爸给你下的药？”
闻予惜不住低泣，重复着：“妈妈，你别怪爸爸……你不要怪他……”
苏曦搂住闻予惜纤瘦的肩膀，为女儿的懂事感到心酸，更为丈夫的薄情感到心寒。她泪流满面地控诉：“闻家阳，你疯了吗，惜惜是你亲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算计她？”
闻家阳百口莫辩，见闻予惜崩溃大哭的模样，又实在不忍责怪，只能把一切推到苏曦身上：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总说想让惜惜生孩子，我会着急吗？”
“怪我？”苏曦惨笑一声，时至今日，她总算看清了枕边人的真面目，“你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惜惜，你是为了你自己！”
闻家阳被戳中痛处，破口大骂：“你胡说什么！”
苏曦：“我胡说？闻家阳，你扪心自问，你想让惜惜生下明家的孩子，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是不是为了向老爷子炫耀，是不是为了借此翻身？！”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啊，为了这种事给你亲女儿下药，惜惜是你的骨肉啊，你有没有心啊，这都能下得了手？”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闻家阳脸色青白交加，羞恼至极，自尊被践踏使他变得暴躁。就算他做错了又怎样，苏曦身为妻子，怎么敢责怪自己的丈夫？
“你哭哭啼啼有什么用？”闻家阳冷怒道，“我做得不好，你做得就好了？挣钱养家的是谁？是你吗？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活到现在全靠我养着，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是。”苏曦突然冷静下来了，深呼吸，抹掉眼角的泪，“是，闻家阳，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当初听了你的甜言蜜语，辞掉了工作，在家全心全意地伺候你。”
闻家阳冷笑：“怎么着，说不过就开始翻旧账了是吧？我那时候逼你了吗？是你自己傻自己天真，怪的了谁？”
“我确实很傻，傻透了，认为有爱就有一切。”苏曦释然地笑了，“好在，现在我清醒了。”
她抬起头，以最平静的语气宣布：“闻家阳，我要和你离婚。”
闻家阳的理智仿佛干涸的大地，一寸寸龟裂，他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结婚以来，闻家阳打骂苏曦无数次，无论伤得多重，她都能在他求原谅的时候心软，今天不过是吵了几句，她居然要离婚？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苏曦紧紧抱着闻予惜，心中愧疚不已，漠然道，“都怪我太懦弱，才给你可乘之机。你害了我的女儿，还指望我们能继续待在你身边？”
闻家阳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你怎么敢——”
苏曦坦然道：“我怎么不敢？闻家阳，我今天就算被你打死，我也得跟你离婚！”
闻家阳猛地掀翻了桌子，在餐具的破碎声中怒吼：“你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苏曦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将闻予惜死死护在怀里，哭喊着：“畜生！你打死我吧！”
就在这时，闻予惜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拱起脊背，控制不住地痉挛，下一刻，竟直接昏了过去。
“惜惜，惜惜！”苏曦兜住她的脑袋，惊慌失措，“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闻家阳的火气瞬间熄灭，也慌了神，“惜惜！”
“快叫救护车！”苏曦猩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像一只失去幼崽的野狼，“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闻家阳一时愣住，他第一次在妻子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性。
真的结束了。
……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驶入医院，闻予惜被推进急诊部。
“各项指标都比较正常，应该是低血糖导致的休克，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检查完毕，医生安慰道，“家属不要太担心，没什么事，吊两瓶葡萄糖就可以回家了。”
苏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谢谢，谢谢医生。”
“不客气。”
苏曦和闻家阳回到闻予惜所在的病房。经这么一闹，夫妻俩的精神状态都稳定了下来，相顾无言，只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这样吧。”苏曦坐在床沿，握住闻予惜的手，嗓音沙哑无力，“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们母女吧。”
闻家阳张了张嘴，喉咙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曦神情绝望，凄然笑道：“我给你跪下，行吗？你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你别跪。”闻家阳懊丧地抹了把脸，头一回生出后悔的意味，“我同意，我跟你离婚，你别跪了。”
“妈妈……”床上的闻予惜艰难地睁开双眼，声音干涩，“这是医院吗，我怎么了？”
“你没事，惜惜。”苏曦抚摸她的脸颊，“你一点事也没有，就是低血糖，别怕，啊。”
闻予惜眸子湿漉漉的，“我刚才听到，你们要离婚……”
“……”苏曦挤出一丝笑，“是，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惜惜，你长大了，嫁了人，以后有家了，爸爸妈妈没必要再互相折磨下去了。”
闻家阳罕见地默然不语。
闻予惜咬住下唇，像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我知道了，我没关系的，你们决定就好。”
说完，她转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妈妈，我想跟爸爸单独说几句话。”
“好。”苏曦点点头，离开病房，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闻家阳走到床边，“惜惜，爸爸在这。”
“爸，你别怪妈妈。”闻予惜眉心微蹙，柔弱地说，“妈妈就是太爱我了，如果不是那个药剂的后遗症，她不至于和你离婚的。”
堆积在胸口的愤怒找到了出口，闻家阳立刻茅塞顿开。
对，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药剂后遗症的问题，是强制高热药剂毁了他的家，害得他妻离子散！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