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今日,这望剑山庄还真是热闹,这三年一次的桃柳坪之战对于世间多数剑客来说,算得上是少有的盛事。
在这里,除了能结识一众江湖好友,切磋剑术外,兴许时运好,还能为那月字剑争上一争。
要知道,这月字剑自桃柳坪修缮至今,铸成不到五十柄,倘若行走江湖,腰间配柄月字剑,这多少剑客见了不得眼红?又有多少姑娘不得略施粉黛只为博尔一笑?
“听说,今年的桃柳坪之战新立了一规矩,那就是不能徇私舞弊,顾他人为打手。”
“这是为何?”
“你这都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三年前发生的事儿。”
“三年前,一来自青州的富家公子,也来这望剑山庄想争一争这月字剑,可他那从小娇生惯养,手不能担,肩不能挑的,哪是练剑的样儿。”
“于是,他就花重金买通参加这桃柳坪之战的众多剑客,替他将对手一一摆平,最后,这位富家公子竟进入了最后的争夺之战。”
“哦?那结果如何?”
“自然是那富家公子夺得了这月字剑,听说啊,这最后与这富家公子争夺之人可是一步步打上去的,哪知到了这最后一战,竟直接认输,这月字剑自然也就让那公子哥收入囊中。”
“是啊,听说当时月家家主月槿衡可是气坏了,所以,今年的桃柳坪之战才立此规矩。”
袁北庭一众人自出了房间,便下楼来用早膳,哪知一路都听到众人在议论关于这桃柳坪之事。
“看来,这桃柳坪之战可是有趣的很,让我对这一盛世倒还真有些期待。”袁北庭笑说道。
“那你小子怎么不去参加?”
“我?这桃柳坪之战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那柄月字剑,前辈难道觉得我会缺那一柄剑?”
这句话倒不是袁北庭托大,他没有一剑傍身,那是因为那些剑都不称他心意,若是仅比月字剑好的剑,他还不是随便挑?
“那自然不是,老夫可不糊涂,你那北境王府什么没有?可你至今没有一柄佩剑在身,想来都是看不上那些破铜烂铁。”
“只是,这桃柳坪之战,好歹也算个江湖中的盛会,不会缺了高手,你就不想上去试试身手?”
“前辈,若说高手,有谁比得过您啊,要不您试吧试吧我的身手?”袁北庭笑眯眯地说道,心中的小心思是毫不隐藏。
他这一路上可没少打徐玄参的主意,能得剑仙指点,可比那独自修炼几十年可都要强上许多。
可惜,自从徐玄参在青峡关提点了他一下之后,袁北庭再想得到徐玄参的指点便是难上加难。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值得老夫出手?莫说老夫了,你就是连这小道士怕也是打不过。”徐玄参自然是看穿了袁北庭内心的小九九,呛声道。
自开始见到谢玄同之时,他就看出来这小道士的修为不在袁北庭之下,甚至还要强上几分,要是他知道袁北庭被谢玄同揍过百八十回,定要说上一句活该。
一旁的谢玄同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袁北庭,抖了抖身后的法剑,仿佛揍袁北庭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似的。
袁北庭看后嘴角一阵抽动,这谢玄同的实力他自小就是领教过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可那日战巴蛇时就能看出,这小道士的实力恐怕依旧在自己之上。
他娘的,忘记有这茬儿了。
看着袁北庭又被呛声的样子,张怀钰便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世子往日里而可谓是无法无天,可自从出了这北境城,这一路上可就没舒坦过,不是遭人追杀,就是要遭受徐玄参的戏弄,自老苏走后,他更是无处找人发牢骚,郁闷地很。
“快看,是梁公子。”
“想不到梁公子真的来了。”
昨日,袁北庭一众来到望剑山庄时已是傍晚,这庄内地客栈酒肆都已住满,有的甚至在庄外扎营,只为了能见一见这一盛事。
他们寻了一圈,只有这悦来客栈还有空房,想来是因为这客栈消费不菲,寻常剑客都是无以承受,不过这点小钱对于北境的小世子来说自然是微不足道。
在他们昨日入住之时便已听说,这梁公子就住在这悦来客栈,想不到这吃顿早膳的功夫,就见到了这位贺州的世子。
袁北庭一众顺着呼声看去,只见从二楼之际走下一队人马,足足有二十余人,都是身披翎光甲,手持长枪,看样子是贺州军。
队中一人身着墨色长袍,一看就价值不菲,面容算得上俊俏,只是眼中时不时闪过一股狠辣之色,手中持着一柄古黑长剑,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可轻易接近的气息。
“这就是那梁安?排场还真不小。”月兰见状,嘟囔着嘴说道。
却不想,这小小的一句,被那梁安听了去,一个狠眼看了过来,月兰倒也不惧,直接瞪了回去。
袁北庭和张怀钰在一旁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如若那梁安只是因为旁人这小小的一句话便要发作,那也只能说明这贺州世子是个夯货。
随行的贺州军见势,就要朝着袁北庭之处而来,却被梁安一把制止。
“我们走,切莫误了大事。”
看着一行人走出客栈,月兰不禁朝着梁安的背影做起了鬼脸,惹得袁北庭无奈道:“你就不怕那贺州世子发作,找你麻烦?”
“我才不怕呢,这不是有齐将军护着我嘛,对吗?齐将军?”月兰戏声道。
使得一旁的齐羡安听后有些羞红了脸,却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再说了,他一个小小的贺州世子,怎么比得过您这北境世子呢,是不是?”
“嘿嘿,就算比不过,我可没说要护着你。”
“世子殿下,您不护着我,你看小姐还理不理你。”月兰调皮地说道。
她如今知道这世子殿下不是那端着之人,倒是越来越敢说话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北境王府的大小姐。
袁北庭听后倒是一阵哑然,这小妮子怎得敢用小冰块儿威胁我,莫不是我平时没个正形让她觉得本世子是好惹的?
随后,袁北庭就想佯装发怒,治一治月兰这嚣张的样子,却被张怀钰打断道。
“你们两个就别贫了,这梁安出了客栈,想来这桃柳坪之战就要开始了,我们不如早些前去,还能博得个好位置,看看这一大盛事。”
在未到西南剑窟时,张怀钰心里总有些着急,想来这里一探究竟,可自从进入这望剑山庄后,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也不再急于那一时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要说这桃柳坪之战不愧是剑客的一大盛事,这前去的一路上,无论是小到几岁的孩童,还是大到已经古稀的老者,皆是佩剑而行。
倒是袁北庭这一行人,竟无一人佩剑,徐玄参的苍芥子不知在何处,明月生在这望剑山庄太过招摇,自然是不可拿出来。
而唯一佩剑的谢玄同觉得自己一身道袍太过显眼,出客栈之前便又换了一身寻常装束,法剑也留在了客栈。
赶往桃柳坪的众多剑客看向袁北庭一行,只当他们是些不懂剑的外行,去看个热闹罢了。
不过片刻,众人便来到了桃柳坪的山门之前,因为早前刚下过雨,所以此时的桃柳坪有些云雾缭绕,不过倒也显得有些仙境之资。
因桃柳坪所在之地与这望剑山不甚多远,月家便在这两地之间架设了一座吊桥,和一条如手臂般粗的铁链。
这其中,吊桥乃是供看热闹来的众人而设,其中或有孩童,或有老朽,有的更是不会武的普通百姓,这一众人便可从吊桥而入桃柳坪。
至于粗铁链,则是专门为参加桃柳坪之战的剑客,修行之人所作,为得也是防止像三年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让一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人夺得了这月字剑,这是月家最为受辱的一件事!
要想到达桃柳坪,参战之人就必须通过这粗铁链,无论是御剑之术也好,还是凭借巧妙地身法也罢,只要不是凭借外力和他人之手,皆无不可。
待袁北庭一行人赶到时,正巧碰见了一众夺剑之人准备过那铁索横桥,要说这铁索还真不是寻常之人就能过的。
雨过之后,铁索之上附有层层水珠,异常的湿滑,还时不时的会摇摇晃晃,而这铁索之下便是两山之间的山谷,谷间有一平潭,可谓是深不见底。
倘若这途中不慎掉落,虽有月家高手坐镇,但也不能确保每个人都能被捞上来,所以,一旦掉落,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小姐,公子,这雨天湿滑,可得万般小心注意。”
“知道了。”
一道脆亮的女声传入袁北庭耳里,一众人看去,只见铁索之前站有一男一女。
那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绮丽,一身练武之人所穿的白衣,手中一柄通白的长剑,一看就是个干练之人。
而那男子则是身形庞大,浑身散发着一股澎湃的气息,只是手中拿着的糖葫芦和时不时姐姐姐姐的叫着,与他那硕大的身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虽是如此,可路过之人却无人敢嘲笑这明显心智不全的男子,抛去他月家公子的身份不谈,这可是位驭气境高手,若是一个不高兴,一巴掌直接拍死,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想必那就是月小年和月小虎了吧。”张怀钰看着二人说道。
“你看,那月小虎和你一样,爱吃糖葫芦。”袁北庭指着不远处笑说道,惹得张怀钰顿时一急,雨点般的拳头就向他砸去。
袁北庭呢,也不躲,只是任她捶着,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对青梅竹马之间的打闹罢了,调节调节这略显肃穆的气氛也好。
倒是一旁的谢玄同,调转了眼,看向别处。这一切,都被看似不经意地徐玄参尽收眼底,不过他也没有点破,这年轻人的事,他一个老头跟着掺和什么?
只是袁北庭,你小子,日后知道了怕是要吓惨咯。
待两人打闹着,月家姐弟便已开始过那铁索横桥,二人作为夺得月字剑的热门人选,这种对他们来说不过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只见那月小年,手一挥,腰间的长剑便已出鞘,随后她便踏着长剑,直奔桃柳坪而去。
“御剑术!”袁北庭低呼,这御剑之术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通常只有逍遥境之上的高手才能做到。
这月小年难道是逍遥境的高手?袁北庭显然不信。
“怎么,你小子这就被唬到了?”徐玄参漫不经心道。
“她这御剑术想必是月家独有的剑术,与那逍遥境高手所说的御剑之术可有着天壤之别,逍遥境高手可以一气御万剑,剑剑可破敌。”
“原来如此,那不知前辈可御多少剑?”
“一剑。”徐玄参淡淡地说道。
“一剑?”
“要那么多剑作甚?你要拿去卖铁?”
张怀钰听后扑哧一笑,看来还是只有徐玄参才能治治这袁北庭。
“小姐,你快看那儿?”月兰指着铁索横桥之处,说道。
自月小年过桥后,那月小虎也紧跟其后,只是,他这过桥方式与他姐可谓是天壤之别,若说月小年是飘飘如谪仙,那这月小虎就如一只猴子一般。
只见他一步上桥,然后顺势翻转,这一下,周围的看客可是吓得不轻,倒是那守桥之人,见自家公子如此作为,毫无动容,显然已是见怪不怪。
月小虎作势地一翻,直接让自己吊在了铁索之下,双手紧抓,竟一手一手地朝着桃柳坪荡了过去,惹得围观之人直接拍手叫好。
后面的几人,有凭借身法过的,也有一步一步走过的,其中虽有些状况,但好在还算有惊无险。
不一会儿,便到了梁安,对于这位贺州的世子,众人可是期待的很,都说他与贺州王梁牧是截然相反,最喜舞枪弄棒之举,便都想看看他是如何过这铁索横桥。
梁安上前,也不停留,径直走上了这铁索,一步一步,走向桃柳坪,除了铁索不会如前人通过时那般摇晃外,其他再无任何奇特之处。
“看来这贺州世子的境界也就那样,还不如月家的大小姐呢。”
“是啊,也就比寻常那些剑客稳妥不少。”
“看来,这今年的月字剑要落入到月家自己手中咯。”
围观的众人还在讨论着,只有袁北庭皱起了眉。
“你们怎么看?”袁北庭朝着身边的众人问道。
“世子,如若像他这般稳妥,过这铁索横桥,我也能做到。”
齐羡安沉声道:“但他的实力应该不止如此,若连月家姐弟都敌不过,这梁安来这桃柳坪也是白费力气。”
袁北庭听后没有说话,接着,一旁的谢玄同回过头来说道。
“入微境,这梁安是入微境的高手,刚刚他过桥之时,眼中闪过的金光,便是以入微境界将这铁索上的稳妥之点一一寻出,脚踏这些点,这铁索自然不会如前人那般摇晃。”
“你可有把握胜他?”
“不好说,但问题不大。”谢玄同淡淡地说道,毕竟打架这方面,他倒还没怕过谁。
正当众人也准备前往桃柳坪时,一旁的铁索横桥上突然窜过一道身影,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来是一和尚,这和尚面容俊朗的近乎妖艳,眉间还有一点朱砂,一身的白袍,白袍之上略襄金边以作点缀,腰间的绶带别着一根玉箫,显得贵气十足。
只见那和尚脚步轻轻一点,便径直飞跃数丈之远,再一点,便到了桃柳坪,而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也是入微境。”趁着众人愣神之际,谢玄同再次开口说道,只是语气已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袁北庭自然也看出,这和尚的境界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看来这桃柳坪之战,热闹得不是一星半点啊,这高手他娘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