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夫人,可真是赶巧了,在这儿也能遇上你。”
来人一身雍容华贵,一脸惊讶欣喜的样子,身侧跟着个年轻的小女娘,同样打扮亮丽。
身后还带着四五个侍女,颇有些兴师动众。
怀夫人额角一跳,竟然又是这对母女。
佛门清净之地,她们倒也不怕败坏了许太守那点微薄的功德。
自从前些月郁枳落水后,这对母女便时常来府上串门,说是她同自己有缘,想再亲近些。谁还看不出来这位太守夫人抱着什么心思,无非就是想替她那刚及笄不久的女儿,多找些与岁聿见面的机会,日后自然而然嫁进她怀家来。
只是见不着她那踪影不定的儿子,便日日又缠到自己跟前来,同她套近乎。真当她是深宅里不问世事的贵妇人,这点心思,她一眼便能看透。
见已然避不开缠人的母女,怀夫人只得忍住心底的烦躁,强扯出几丝笑意来,皮笑肉不笑地迎过去。
“真是巧了,王夫人。”怀夫人故意未冠上她的夫姓,只用王氏原本的姓来称呼她。
王氏脸上一僵。她其实并非太守原配,而是侧室上位。因着本朝近些年来崇尚一夫一妻制,侧室在外便不能以夫姓称之。她一时竟然不知是怀夫人故意羞辱她,还是只是一时失言。
但想着今日的目的,她还是强忍着恼怒,重新端起太守夫人的仪态来。
“凌梦,快见过怀夫人。”王氏扯了扯身旁女儿的袖子,示意她赶紧来同怀夫人亲近亲近。
“凌梦见过夫人。”那唤作许梦凌的女子,羞怯地走上前,身段窈窕,眉目含情,虽不算绝世美女,却也算得上小家碧玉。
只是面目上太像那王氏,眼尾上挑,染上些精明和算计来,让怀夫人实在生不出多少好感来。
她未吭声,不动声色,面色仍旧浅笑,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王氏却像是块甩不掉的膏药一般,拉着许梦凌,便在木椅一侧坐了下来。
“哟,这便是您府上的那位小娘子?是唤作郁枳对吧?快走过来,让我瞧瞧。”
她坐下来后,又将目光投向一旁静坐着的小女娘。再一次近距离瞧这小姑娘,还是惊觉她这模样和气质远远超过自家这女儿,她眼中的妒意和焦虑便更浓烈几分。
郁枳其实不太想理她,但又不想落了怀夫人的脸面。正想着起身时,怀夫人突然一声轻咳,眼神瞥向她,眼示意她不用搭理那对母子,郁枳便又心安理得地坐回去。
王氏脸色却有些挂不住,手下拉着女儿的力度也不免有些加重,直到身旁传来一声低呼。她才尴尬地松开手。
“这小娘子,瞧着怕是快要及笄了吧。”王氏重新挤出个笑脸,柔着声音道。
“快了,也就近几个月的事儿。”怀夫人也笑着回道。
“哟,那怀夫人日后便有得忙了。这及笄礼可需费不少精力!”
“我肯定亲手为我们阿枳,准备一场独一无二的及笄礼。届时王夫人也定要来捧场。”怀夫人脸上笑意更甚,温柔地看了看郁枳。
许凌梦却看得有些妒忌。她想起自己去年的及笄礼时,父亲还未升至太守之位,母亲也还未被扶为正室,她的及笄礼也极为敷衍,这也便成了她在江州贵女前抬不起头来的根源之一。
凭什么郁枳一个养女,却能得到怀夫人如此重视。等她日后嫁入怀家,做了令人人眼红的盛京少卿夫人,拿了那怀家主母权,定要让这个白吃白喝的孤女滚出怀府。
如此想来,她不免有些得意地朝郁枳看了看,眼中的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郁枳:……眼睛抽抽了是不是?
“那是当然,这姑娘出落得如此漂亮,我儿凌嘉若是能聘娶之,怕是老许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呀!”王氏脸上笑着,眼里却另有一番算计,她装作感慨而希冀地说道,一边暗自观察怀夫人的表情。
怀夫人此刻的好心情瞬间全无,已然维持不住脸上装出来的笑容。什么狗屁话?就你家那色欲熏心、游手好闲、啥也不是的浪荡子,还敢肖想我们家郁枳?!真当是屁股上描眉画眼,好大的面子!
她忍不住冷嗤出声。
“呵,若非日后,来个与我儿容貌、才华有过之而无不及之人登门求娶,我是万不会就这样,将我怀府金贵娇养出来的姑娘随意嫁出去的。”
说完,她脸色冰冷,又看向王氏身旁的许梦凌,有些讥诮地说道:“当然,我怀府也断然不会娶进来个要姿色无姿色,要才情无才情的女子。”
言罢,她潇洒起身,嘴角扯出笑意来,道:“王夫人,我们还要有事儿,便先辞别了。”
郁枳看戏也看够了,便由着桑桑搀扶起来,故作懵懂地朝王氏做礼辞别,只是转身之时,嘴角忍不住勾起几丝笑意来。
王氏目瞪口呆,瞧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里蓦地沉了下来,随即又开始烧起一把怒火来。这怀夫人,真不拿她太守之妻当一回事?!若不是她儿子位居四品之上,又深得圣上青睐重用,她又何必腆着脸上赶着嫁女。
“母亲,怀夫人,她刚才所言,是对着我说的吗?”
许凌梦苍白着脸,愣愣地出声,语气中一片不可置信。
“蠢货,难不成还能是在说我?!”
王氏心中恼怒,对着女儿也没甚么好心情,张口便回骂道。
“母亲,您怎么如此骂我?!”许凌梦被突如其来地一声怒吼吓住,颤抖着双肩,有些委屈和震惊。
王氏脑袋痛得厉害,转过身,不想再看女儿这副无用的模样,只想自己安静安静。
“夫人,依老奴之见,唯有一个法子,能让小姐有嫁入那怀家的法子。”
身后的嬷嬷突然上前,阴恻恻地开口,眼中满是算计。
王氏眸中一亮,忙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那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快步凑到王氏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最好的法子,无非两种,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