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到她家的时候,左右看不见庚辰青家那只小黑猫,问了房里的那几位,都说是被白潇抱走了。
“行吧,总好过放在家让饿死了。”
张洋看着自己打开了冰箱给她递水喝的小黑熊,对着电话默默说了句,“你家里这堆都成精的,你还怕他活不了?”
小熊愤愤不平地出声,“什么成精,我已经是小熊仙了。”
“好好好,小熊仙。”
“谢谢小熊仙。”
庚辰青有些头疼地抚着额,“跟他说,我不在家,不要乱用法术。”
张洋和小熊互看一眼,十分默契地开口,“他说他心里有数,再说,我在你家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不是?”
“那好吧,你们在家乖一些,不要乱搞。”
“知道了知道了。”
张洋连连点头,然后把电话一挂,满脸期待地看着小熊,“你能做饭吗?”
“那当然能了。”
……
庚辰青再一次回到了楚庭,这一次不如上次那般狼狈落魄,但心情也不甚美丽,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没变化,包括她的房间,上面居然还有她去滇城之前设的结界。
庚阳有些感慨地看着她,“今年过年你没回家,我做了特别好吃的海鲜锅,可惜了。”
“今年过年还是回家过吧。”
庚辰青摆摆手,“还早呢,到时候再说。”
她打开白潇的社交媒体,想着悄悄地看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本以为是没更新,谁知仔细一看发现是被拉黑了,她的脸禁不住又沉几分。
昨天也没有快递信息,看来是不打算还了。
不知怎么,她反倒还有些庆幸。
白潇在办公室里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搂了搂身上的衣服,又把窗户都关上,这都快入夏了,怎么还会感觉冷。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白扬大大咧咧推了门走进来。
他轻车熟路地把腿架在桌子上,“妈喊你晚上回家吃饭,我顺路来接你。”
“爸也在。”
白潇头也不抬,“知道了。”
还挺认真,白扬默默嘀咕着,也识趣地闭嘴。
窗外灯火阑珊渐起,她和白扬回了家,刚进家门就见林坤坐在沙发上,她的脸色一下铁青,白扬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收敛一些。
她没理,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林坤满脸堆着笑,手上递过来一个冰透起胶的翡翠镯子。
“试试。”
“不要。”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喜,似乎听不懂她的拒绝,又重复了一遍,“试试吧,给你买的。”
白潇眼里的轻蔑和厌恶几乎快溢出来,一到这种场合就在这装殷勤。
她接过那镯子,不经意地手一松,那镯子坠地,瞬间四分五裂,她心里暗爽,却还是满脸歉意,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捡起,还有些故作可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白扬看傻了眼,倒也没想到过她会来这一手。
林坤眼里的怒气似乎到了个零界点,但他还是强忍着,凑过来跟着捡起,顺便附上柔声细语地关心。
“没事的,可别伤到手了。”
白潇站起身换了个位置坐着,毫不掩饰面上的讥讽和嘲笑,看着他在地上把碎成几段的镯子捡起,边上阿姨见状赶紧过来收拾。饭菜已经陆陆续续地摆上桌,白城带着那两个先生从书房里走出来,示意他们入座。
“那块地做的不错。”
沉稳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白城眉头比起往日舒展许多,这样的嘉奖是她自小便渴求的,如今得到了心里不仅没有欣喜反而有几分厌倦。
“嗯。”
白夫人给坐在她边上的林坤夹了菜,笑面相迎道,“多吃点。”
随后又用有些责备语气对白潇说,“你看你,也不知道给老公夹菜。”
白潇听笑了,嘴角微扬,轻蔑地哼了一声,又自顾自地扒饭。
白夫人面色一沉,“你这是翅膀硬了,说你一句就开始跟我摆脸了?”
桌上气氛一下尴尬起来,一桌子人没人出声,白城和那两位的表情更是平静,照常吃着。
白潇充耳不闻,她在饭桌上骂得再难听也是有的,一点也不意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搬去和那人一起住。”
“我管不了别人,可我管你还是没问题的。”
提到庚辰青,心里的火气一下冒上头,她重重放下饭碗,“管管管,你管的还少吗?”
“都结了婚还不知收敛,居然还有人跟一个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不知廉耻。”
尖利刻薄的话听得她当场炸毛,手里筷子一扔,“为什么结的婚你不清楚吗?我喜欢女孩子你不清楚吗?”
“她不知廉耻,我也不知廉耻,我和她绝配。”
白城皱着眉喝了一声,“够了。”
“越发无法无天。”
桌上的气氛一下沉下来,没人再开口,林坤借口有事先离开了,临走前还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祠堂供桌旁陈着那条熟悉的木头鞭子,白城执鞭站在边上,怒喝着让她跪下,然后拿起鞭子重重地抽在她身上,大约打了那么数十鞭,白城扔下鞭子。
“今晚你就跪在这好好反思自己。”
“让列祖列宗看看你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
供桌前的木垫硌得她膝盖生疼,小姨听说她又被罚,拿了药过来,掀起她后背的衣服,语气里满是心疼。
“你呀,总这么犟。”
“你妈平时说两句就说两句,何苦与她顶嘴,伤的不都是你自己。”
冰凉的药膏擦在瘀紫发红的伤口上,缓解了火辣辣的疼,但很快又渗点血出来。她依旧跪在那一言不发,头低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上完药,段喻容低头看了眼时间,又让白扬照顾着她点,看着白潇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叹息了声,还是出去了。
灯火通明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似乎在等她,段喻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水蓝笙抬头看她一眼,眼里似有埋怨,“都让你宠坏了。”
白潇出生得晚,那时白城已经娶了段喻容,水蓝笙和白城的感情早就尽了,但名义上还是白家的大夫人,实际掌权也是。那时她和白城忙,便托着段喻容好好照顾白潇。
倒也不出她所托,段喻容视白潇如己出,只是这性子不知怎么养出来的,一点不像样。
水蓝笙给她倒了杯水,“还是个孩子,何必计较。”
“都二十五六了,还孩子。”
……
幽深昏暗的宗祠里,白扬还是老样子,坐在边上的椅子看着她。
这些年他们中只要有一个犯错,另一个一定也要跟着在边上看着,他早就学乖了,毕竟白城对他下手狠厉,向来都能打去半条命,对白潇虽然下手轻许多,可她是个女孩子,哪经得起打。
他站起身走到厅堂摸出一盒烟,拿起一根叼着,火苗滋滋地烧着,烟草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他朝天井里吐了口烟,烟雾在夜空中弥散,又成一个圈,慢慢地飘到白潇跪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