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比赛开场还有三分钟,夏霖终于给她发了消息,只是依旧忽略她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今天持咒了吗?
他像个红了眼的赌徒,拿着身上仅剩的钱全买了日本,庚辰青直接打断他对买球的喋喋不休,“持咒了吗?”
依旧沉默。
她终于是忍不住了,沉着脸质问,“持咒不过五分钟,你有时间通宵追球,却没时间清一下浊吗?”
那人没再回,她知道夏霖废了。
终究是被另一个人格占了上风,甚至再也拉不回来,她太失望,学了那么多东西,跟着她瞧了那么久,得了普通人得不到的点拨,结果即便是每天花上那么五分钟压制自身魔气都做不到。
心中无担当,全然视火衍宗和整个夏家于无物。
虽未正式收入门下,但该教的她都教过,她实在想不明白,就好像看着一棵小树长歪了却无能为力。
更何况,这棵树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注定要死了。
“想什么呢?”
让人安心的气息从后面传来,白潇一只手从后背环住她的腰,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像暗夜里摄魂取魄的人妖精。
“他好像要没了。”
白潇一愣,“夏霖?”
“嗯。”
庚辰青转过身,眼眶已经红了。
“自身劫数过不去,何必为他惋惜。”
“也不是你能干涉的。”
“嗯。”
她瓮声瓮气地应声,白潇突然有些好奇。
“倘若哪天我也歪了呢?”
庚辰青几乎是没有迟疑,“不,你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成了一个到处嗜杀的魔呢?”
白潇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如果是这样,你会如何?”
庚辰青回身,眼里悲凉无限,看得她愣神。
“那么你的劫便是我的劫。”
“我会与你一同湮灭。”
“先天真炁所生之神,在成魔之前就死了,所以神就是神,魔便是魔,这二者从不会相通相转化,更没有堕神成魔一说,起码在我们这类神里没有。”
她的答案不出她所料,但她没由来的难过。
庚辰青低垂着的眸子在月光下映出扇形的剪影,“我知道你想听什么。”
“若你真的完全堕魔,避无可避,那我只能以己身渡你身。”
“但倘若成魔的是我,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这世间也只有你能杀我。”
白潇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好,我一定。”
那条龙眉眼灼灼,窗外散过一阵风,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月影,“一定。”
得了保证,她回望窗外,院子外那颗枯树的枝头长了一株极嫩极嫩的绿枝,绒毛闪着银光,在月光下恣意长着。
白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里喃喃细语,“枯木藏春,死中还生。”
死中还生?
庚辰青像被针扎了一般,脑子一灵,闭上眼仔细感知夏霖,那人的元神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暗灰色的蛇,那蛇一见她便疯狂躲避,往后一退,召来一大群奇形怪状的魔。
她没理会那群魔,一把掐住那条灰色巨蛇的七寸,一拳打过去,看他腹部微有隆起,她几乎是下意识一道雷劈下,顺势划开,那条黑金色的龙呈昏死状态出现,她气极,一把把夏霖扯出来搭在肩上,随后召了一道足以焚灭那一整群魔的大雷,雷声轰隆,没多会儿就干净了。
肩膀那处酸得可以,足见这家伙有多沉,虽然体型看着不大,还能自动控制大小,但重量是实打实的。
她有些嫌弃地把他提下来放在窗台,左手掐诀运满雷炁,在他身上扫了一遍,直到包裹他全身的魔气消散殆尽。
他的左爪几乎是废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瘆人,身上还有几处大的伤口,这要是放在医院里那也是活不过当夜的重症患者。
白潇表情复杂地戳了戳他的脑袋,“这还活着?”
“活着。”
“还呼吸呢。”
细看之下,确实能看到有细微的起伏,只是眼睛睁不开。庚辰青又提了缕生炁,金色的一小缕炁泛着绿光,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生出了一小片嫩芽,随后隐入身体。
他身上残破的各处皮肉渐渐开始生长,白潇的尾巴下意识圈紧了她的手腕,庚辰青才发现她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缠住了她的手。
“我说我今天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原来你借了力。”
庚辰青眼里都是感激,狐狸一下把尾巴抽回来,“怕你太笨。”
“谢谢,真的。”
“是你救了他。”
白潇欠兮兮地揽住她,“那我是不是功德无量。”
“是,功德加满。”
“咳。”
边上传来极虚弱的一声咳,她们双双望过去,刚刚还半死不活的龙,现在已经能睁眼了,他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她们恩爱的模样无所适从。
庚辰青心里终究还是有气的,她双手环胸,脸臭得可以,“你看看你,肉身让夺了,元神让吞了,教你那么多最后还混成这副样子。”
说实话,夏霖还连着夏家的坛,现如今他成这副模样,那坛也不知如何了,好在新中市还有火衍宗。
那条龙把整个头埋进爪子里,沮丧得很。
她一把把夏霖拎起来,“好了,就在我这养着吧。”
“别的就先不要想了。”
说完她把夏霖扔进林敬祎住的木牌子里,拉着白潇出去了。
回到房间,白潇埋在她的颈肩处,嘴里嘟嘟囔囔,“还想要点奖励,他倒好,一点眼力见没有。”
“早知道不救了。”
庚辰青嘴角带着笑意,望着她的桃花眼,“你真的会不救吗,嗯?”
狐狸欺身上前,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唇边,“你猜我会不会。”
她勾住她的脖子,浅浅地印上她的唇,“不会。”
“我们小狐狸最乖了。”
“这句话可不够。”
白潇低低地叹息,呼吸越发沉重,“多说两句。”
她又在她的唇边轻轻印上印记,“聪明的狐狸。”
“还有呢。”
“我爱你。”
狐狸的眼尾似乎泛了绯色,那双眼含水如波,混着灼热的花香气息,把她接下来的话语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