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染见众人全都坐定,笑着起身抓起酒壶刚要斟酒,他身边穿绿色官服的中年人赶紧起身,伸手把酒壶抢了过去。
绿官服中年男人转到忠王身边,含笑给忠王斟酒。
“有劳金大人!”忠王含笑说。
金大人惶恐地说:“臣下不敢,臣下能给王爷斟酒是臣下的荣耀。”
史可染起身笑着对忠王说:“王爷,臣下找来了红袖坊的琴伎,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忠王含笑点头,算是默许。
“依翠姑娘,《月夜》。”
史可染笑着对坐在琴案后的依翠,轻声吩咐。
依翠遥遥向他浅浅一笑,手在弦上一抹,如水琴音迸出。
城外,十里长亭。
雨停了,天空依旧阴沉。
一溜暴躁的马蹄声,划破夜的宁静。
竹青在长亭边勒住马,跟上来的公仪静和丁四五也相继勒住手上缰绳。
愤怒的马嘶声激昂的响起,震撼着周遭大地。
竹青圈着胯下马说:“前面就要进城,都小心点。”
公仪静:“不知栗宁他们怎么样?”
竹青:“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应该早进城了。”
丁四五抬起耷拉的眼皮,望着阴沉天空说:“城门怕是早关了。”
竹青:“我们有明察司腰牌,你还担心进不去城。”
公仪静一催坐骑说:“那就快走。”
她说着话已策马冲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蹄声。
琴音婉转,如月伴潮生。
明朗的月,明朗的水,美的朦胧,美的让人心悸。
卢鹤翎没有被琴音迷惑,而是冷静地看着桌上人在喝酒。
他们酒喝的没有想象中热闹,气氛显得比较冷清。
卢鹤翎不时用眼瞄着对面依翠三人,心里在企盼着这场无聊的酒宴,能早点快点结束,他也好放下压在心头的重担。
依翠左手纤指在弦上轻快一抹,同时右手猛一抓琴上七根琴弦。
平缓处陡起高昂,琴音飞溅,余音震颤。
忠王放下手中酒杯,赞许地说:“好琴音。”
众人开始附和忠王的话,沉闷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依翠款款起身,目光在白衣少年、侍女小胭脸上不经意一扫。
小胭忙过来扶起她,款款走向厅中央的桌子。
白衣少年捧起琴案上的琴,跟在她们身后也慢慢靠近桌子。
“依翠姑娘,你这是……”史可染惊疑地问。
依翠含笑说:“大人见谅。夜深了,恐回去不便。”
黄文章扭脸说:“姑娘放心,我叫下面的捕快送你回去。”
“小女子怎敢烦劳捕快大人。”
依翠含笑说着话脚下却没有停,人已经到了离桌子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史可染起身过去,拦住她说:“不妨事,姑娘再弹一曲再走不迟。”
卢鹤翎本来见依翠三人要走,心里暗自一松。
他们三个走了今晚的酒宴也就算结束,他也好卸下身上的担子。
卢鹤翎见史可染又要强留下依翠她们三个人,心里是恨的不行,真想冲过去抽史可染的耳光。
依翠执拗地一转身,让过史可染,不经意间左手一挥,一道白光划向史可染的喉头。
捧琴白衣少年几乎在同时,双手一扬,琴飞上半空。
他左手一晃,手上已多出把寒光凛冽的刀。
白衣少年一进身,刀芒闪动,直插扭脸看依翠的黄文章胸口。
侍女小胭“嘤”的一声惊恐尖呼,人扑倒,落在两名穿绿官服人的背后地上。
卢鹤翎起先见依翠挥左手并没在意,看见有白光闪现时心里还在疑惑。当他再见到白衣少年抛琴,手里多出把刀时,这才回过神来。
他身形一掠到了忠王身边,出鞘的长剑震颤着指向前方,嘴里同时大喊:“王爷小心。”
卢鹤翎的喊声刚落,史可染手捂着脖子已经倒下,黄文章也瞪起了死鱼样的眼睛。
大厅里一乱,桌倒椅翻声里杂夹着呼嚎声。
依翠见自己得手,身子往后一飘,已到窗口,纵身一跳,没入在窗外黑暗中。
白衣少年手一抬,往边上一闪,一彪热血自黄文章胸腔里喷出。
他身形往后一蹿,人也消失在漆黑的窗外。
卢鹤翎见两个凶手瞬间相继得手,又刹那间相继在他眼前消失,急急地对甲胄武士大喊:“你们保护好王爷。”
白影闪动,卢鹤翎也消失在窗外。
四个甲胄武士手上横刀同时出鞘,瞪起八只惊恐的双眼,团团围住忠王。
张仁臣挡在忠王面前,大喊:“王爷快走!”
忠王表现得还算镇定,指着喀什尔说:“你们不要管本王,都快去保护特使大人。”
喀什尔在黄文章倒地时,人已闪到一边,此时正狐疑地在看扑倒在地,浑身乱颤的小胭,听见忠王喊他才回过神。
他扭脸笑着说:“王爷你先走,后面留给小臣。”
“王爷快走!”张仁臣惶恐地再次催促。
忠王镇静地一抖身上长衣,随着甲胄武士走向楼梯口。
三名穿绿官服的人,抱头跑过忠王身边,惶恐地奔向楼梯口。
“怎么回事?”
楼梯口,冲上来的四名甲胄武士,让过三个抱头鼠窜的绿衣官员,迎上来急切地问。
“保护王爷快走?”张仁臣用同样急切的语气大喊。
栗宁在楼下听到楼上有异常响动,急急地说:“出事了。”
她说话间伸手抓起竹杖,纵身跃上桌子,在众食客恐怖的叫喊声里,人已到了楼梯口,正遇上从上面冲下来的甲胄武士。
“怎么回事?”栗宁冲甲胄武士大声问。
“滚开!”
甲胄武士暴吼着撞开挡道的栗宁,裹挟着忠王奔向酒楼大门。
李通见厅堂大乱,领人往里一冲,遇上往外冲的甲胄武士,酒楼门口一时被挤得水泄不通,乱成一团。
喀什尔见忠王在甲胄武士护卫下已经跑下楼梯,心里也是稍稍一宽。
他谨慎地看一眼楼上见就剩下他自己,开始慢慢退向楼梯口。
喀什尔退到楼梯口,正准备纵身跃下,忽然听见倒在地上的小胭,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
小胭在地上痛苦的蠕动,试图要爬起来,可几次努力都没成功。
“姑娘,你怎么样?”
喀什尔快步跑过去,弯腰关切地问。
小胭身子猛地一震,人陡地坐起,脸上露着得意的冷笑,左手的刀已然刺向喀什尔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