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探出头,林间雾气还浓。
树叶草尖上挂着露水,到处弥漫着湿漉漉的草木清香。
空地上,杂草间,一座新坟,突兀地戳在那里。
丁四五睁着含悲的眼站在坟前,他身后站着竹青等人,众人神情皆悲切万分。
他拎起地上酒坛,把一坛酒全都倒在坟前,溅起酒花飞舞,酒气四散。
“我知道你也是无酒不欢的人,这次你就多喝点。”
丁四五嘴里说着话,扔掉手上空酒坛,又抓起一坛酒,又全部倒在坟前地上。
浓重的酒香在林地上空,肆无忌惮的飘逸。
此时,没有悲泣声,气氛却沉重的让人心碎。
昊凡碰一下身前的竹青,用眼神示意他,看着站在他边上的宗政杰后,自己走到坟前,把手上白白黄黄的野花放下,恭敬地鞠了三个躬,默默地又转身回到原处。
众人纷纷效仿昊凡,在丁仆坟前献上或黄或白的野花,鞠躬后再回到原地。
公仪静见宗政杰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狠狠瞪他一眼,把一捧白色野花塞到他手里。
宗政杰无奈地一摇头,慢慢走向丁仆的坟。
竹青拦住丁四五想阻止宗政杰的手,轻声说:“由他去。”
宗政杰神情默然,献上花,恭敬地鞠了三个躬,又回到竹青身边。
他很清楚丁仆的死,众人一定会把这仇记在他头上。
宗政杰同样很清楚,现在这些人中,最想不杀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笑起来满脸奸滑相的竹青,一个是多嘴饶舌又烦人的昊凡。
那个不笑就脸似寒霜的厉冰燕,他还有点吃不准。
他估计公仪静不会想杀他,但在心里已经是不敢再相信她。
宗政杰早就看出,钟离和冯文卿两人关系亲密。昨天钟离要杀他,八成是为那个不肯多说话的冯文卿,她才冒险要动的手。
总不睁眼的丁四五就不用说了,现在肯定是最想杀他的人。
还有那个痴禅小和尚,他怎么看心里怎么不踏实,总感到痴禅小和尚看他的眼神充满杀气。
宗政杰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往后尽量多靠近点竹青和昊凡,实在不行就靠近冷脸的厉冰燕,最不济时再靠近公仪静。至于其他人,能离他们远点就远点,自己的命或许还能长点。
竹青见大家都祭奠完丁仆,在丁四五耳边小声说:“就这样吧!”
丁四五点头,拾起地上空酒坛,一边一个放在坟前,拍拍手,叹气说:“我走了,你就在这儿。”
他说完再没多停留,转身对众人拱手说:“谢谢诸位,都能来送他一程。”
众人心里一时都是酸酸的,都不敢直视,丁四五此时笑比哭还难看的脸。
丁四五走到竹青面前说:“走吧。”
痴禅小和尚把精钢钵往空中一抛,双手十指不停弹动。
精钢钵被劲气击打,连连发出铿锵脆响。
“往生极乐,往生极乐……”
痴禅小和尚半吟半颂,仰天高呼,喊声苍凉。
竹青拍拍丁四五肩膀,向众人挥挥手,转身刚要走就听有人高喊。
“你们事情完了,我们的事还完呢!“
竹青笑着转过身说:“我估计你们不会现身,倒是我先失了礼数。”
说话间。
远处。
树后转出一个三十上下岁,身穿绿色劲装,绿巾蒙面,手里提着直刀的汉子。
竹青笑着放声说:“我这人最怕费事,都一起出来吧!”
或远或近的树后又转出有十个,手里都拎着直刀,穿着绿色劲装,绿巾蒙面的汉子。
厉冰燕手一挥,众人各自抽出兵刃散开,把宗政杰围在核心。
昊凡抢步奔到宗政杰身边,双拳已然握紧。
“真是难为你们也跟着一夜没睡,你们是不是也看好这块呐?”竹青奸笑着说。
领头绿衣汉子也笑着说:“这块地确实不错,不过是我们兄弟,为你们选的安身地。”
所有穿绿衣汉子,都放肆地哈哈大笑。
竹青:“你们想得真是周全,穿这么一身藏在这里,真是用心了。”
“他们好像忘了一样东西。”钟离笑着说。
痴禅小和尚瞄一眼穿绿衣的众人,没见他们身上少什么东西,单立左掌在胸前,不解地问:“他们忘了什么东西?”
“帽子!”
钟离说完开始大笑,笑得胸前波涛汹涌,脸上更是风情万种。
众人除痴禅小和尚外全都大笑起来,笑得痴禅小和尚和对面绿衣汉子一头雾水。
丁四五耷拉着眼皮,大声说:“老丁,这下你不会寂寞了。”
领头绿衣汉子:“一会你们就会见面,还跟他打什么招呼。”
“你们是想一起动手还是一个个来?”竹青似乎是胸有成竹,傲然地朗声问。
领头绿衣汉子手一挥,边上蹦出个年龄跟他相仿的绿衣汉子。
“没嘴小爷,他拿的是直刀,你可不能不送他一程?”竹青奸滑地笑着说。
“我来送他走!”钟离大声说。
冯文卿忙拦住她,慢慢举起直刀,猛地往前一纵,直刀凌空劈下。
绿衣汉子一让,刀走偏锋,斜削空中冯文卿双腿。
冯文卿刀尖一点绿衣汉子刀身,身子一团,一展,脚踏边上的树杆,人奔雷样反射而出,刀尖一颤,抖起一片迷乱刀影。
绿衣汉子怪蟒翻身样腰一拧,直刀突入冯文卿的刀幕中。
公仪静的心猛地一沉,她已认出绿衣汉子的刀法,正是岭南尊者独创的斩蚺刀法。绿衣汉子使得虽不精妙,但一定是斩蚺刀法。
她暗恨师尊岭南尊者不仁不义。
不管怎么说竹青恢复了正义门,替岭南尊者完成了师门祖师遗愿。竹青没有把正义门掌门位置给他的师尊岭南隐者,而是传给了岭南尊者,岭南尊者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怎么能派弟子来赶尽杀绝。
公仪静想到此不由得浑身发冷,心寒如冰。
她暗下决心,此生再不回云涧岭,再不认岭南尊者为师尊。
冯文卿跟绿衣汉子互换有十多招,眼见不能尽快取胜,不惜耗功力,刀一旋,刀法从“乱刀法”陡变成“柳絮刀法”。
他希望绿衣汉子还能像前面一样,无毫顾忌的再接他刀招。只要绿衣汉子敢再接招,他就敢叫绿衣汉子死在当场。
绿衣汉子见冯文卿刀法骤变,变得更乱更无章法。
有理智的人,根本就使不出如此凌乱的刀招。
绿衣汉子心中大喜,暗想自己拿手武功还没施展,就把对手逼得失去理智,这帮人武功也不过如此。
轻敌在什么时候都是大忌,在什么时候都是件要命的事。
冯文卿冷厉的尖刃,从迷幻般刀光中陡地突出,往前一送,刺向绿衣汉子的胸膛。
绿衣汉子见状心里一阵冷笑,等刀尖离胸口只有五寸,知道对手再也无法变招时,突然一含胸,胸膛愣是硬生生向后,缩回去有五寸左右的距离,身子跟着一侧,手中直刀凌空狠狠砍下。
冯文卿寒芒飞溅的直刀尖锋,此时离绿衣汉子胸前虽只有寸许,可惜招式用老,再无任何变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