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应该是真的会要人命。
冯文卿面色平静地看着这小东西,手也按住了腰间直刀柄,而且手心全是冷汗,指节间却是一片惨白。
痴禅小和尚枯瘦大手又抓上精钢钵盂,手背上青筋在不停地跳动,笑眼里精光涌动,全是满满杀机。
他们三个都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怎么会突然如此惶恐,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真的有如此可怕?
唐姑娘扫他们三人一眼,依旧笑着说:“你们都认识它?”
竹青瞄一眼冯文卿和痴禅小和尚,见他俩跟自己一样紧张,知道他俩也认出了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江湖上听说过这小东西的人不少,见到过它的人不多。能见到它的人都是江湖顶尖高手,现在大抵也都是死人。
这个看着平常的小东西,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它,人人又都惧怕它。它就是蜀地唐门的镇门之宝,鬼神难逃的杀人暗器。
狂风落英针!
针筒里装有三百六十根透心蚀骨针,发射出来时如狂风般漫天肆虐,更是像纷飞落英样绚烂。
只要有幸沾上一根能不死的人,那都是江湖神话。
“你想怎样?”竹青强作镇静地说。
唐姑娘好奇地望着竹青,没想到他还能面色如常的在说话。
面对这种瞬息就能要人命的小东西,而且还是握在唐门的唐姑娘手里,江湖上能面如常态的人已经不多,还能强作镇静说出话的人更是难得。
胆气豪情差一点的人,怕是早就跪地求饶。
唐姑娘突然长叹一声,指着狂风落英针筒说:“本姑娘虽然是唐门中人,却是十分讨厌这东西。”
竹青心中暗笑,唐姑娘又在骗他。
手里拿着狂风落英针,谁都会说这样漂亮的话。如果此时这东西握在他手里,他话说的会更漂亮更动听。
“你不信?”唐姑娘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竹青问。
竹青此时已经愤怒到顶点,有种老鼠被猫在无情戏弄的感觉。
他握刀的手已经不是在颤抖,而是跃跃欲试地在不停晃动。定力稍差的人,怕是已经出刀,拼它个你死我活。
唐姑娘指着桌上黝黑的狂风落英针,语气无比真诚地说:“本姑娘拿它换车上那口棺材如何?”
竹青心里一凛,心想这唐姑娘,今天出门不是忘记了吃药,就是又在想耍什么新花招。
唐姑娘手里拿着的是狂风落英针,是没人能躲得过的杀人暗器。
她却要拿这样的东西,换马车上的棺材。看来她不是真的疯了,就是又想诱他们上当,想把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继续玩下去。
竹青决心陪她把这游戏玩下去,只有继续玩下去,他或许才有机会摆脱眼前的困境。
他忽然奸滑地笑着说:“你真的要用它,来换马车的的棺材?”
唐姑娘听见竹青如此说,脸上神色一喜,兴喜地问:“你同意啦!”
竹青心里又是一紧。
唐姑娘此刻的表情好像不是装出来,难道这口棺材里有对唐门来说,比狂风落英针还重要的东西?
竹青当然不会相信,棺材里现在装的是什么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也不会比狂风落英针值钱,至少对蜀地唐门来说是这样。
唐姑娘见竹青神色不定,不开心地问:“你又想反悔?”
竹青轻松地笑着说:“我怕唐姑娘你后悔。”
唐姑娘兴奋的差点蹦起身,开心地说:“谁反悔谁是小狗。”
竹青的心又彻底凉了。
用狂风落英针这样江湖至宝换口棺材,想着就是件让人发疯的事。没想到唐姑娘还能说出“谁反悔谁是小狗”,这种令竹青要发疯的话。
竹青指指桌上狂风落英针,又指着马车上棺材,正色地说:“你确定要用它换那口棺材?”
唐姑娘严肃而庄重地一点头。
竹青猛然醒悟过来,含笑说:“你知道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唐姑娘一愣神,随即肯定的点点头。
棺材里能装什么?
无非是人,不是活人就是死人。
竹青:“你认定棺材里装的是人?”
唐姑娘脸色一变,显然是被竹青说中了她的心思。
竹青:“我要说棺材里现在装的不是人,你一定不会相信对不对?”
唐姑娘点点头,忙又摇摇头,狐疑地看着他眼睛一笑。
竹青:“你不用笑,棺材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更没有你要的人,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唐姑娘更加惊疑地望着竹青,心里是万分的吃惊。
她从蜀地一路跟下来,为的就是棺材里装的那个人。她之所以没在蜀地动手,是怕把事情闹大,无法跟唐门中的人交待。
现在眼看交易达成,棺材里装的怎么会不是她要的人?
惊疑的岂止是唐姑娘,冯文卿和痴禅小和尚也同样在吃惊。
棺材里明明装的是大盗左闲,竹青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他是想骗这个唐姑娘去看棺材里的人,然后再伺机出手制住她。
唐姑娘身形骤然一掠,两个起落,人已经到了马车上。
她伸手一挥,棺材盖凭空飞起,轰然砸在地上。
唐姑娘伸头往里一看,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十分惊诧。
棺材里装的就算不是人,装的也应该是银子。看见银子的人,眼中通常都露着贪婪,怎么会是这般诡异,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竹青比谁都清楚,棺材里装的已经不是大盗左闲,否则他不会跟她达成交易,更不会大方地让她去看。
他更清楚就算唐姑娘看见棺材里是银子,也不会有心情去拿,也拿不走,因为狂风落英针此时就在他手里拿着。
竹青在唐姑娘掠向马车时,伸手抓住了狂风落英针,也抓住了接下来的机会。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竹青无疑就是哪个,时刻都在准备着的人。
“憋死老奴!”
棺材里传出声音的同时,坐起个四十上下岁的男人。
竹青见棺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男人,心里也是万分惊疑。
棺材里,怎么会藏着这样一个男人?
棺材里的男人扬扬手上白花花的银子,转手又扔回棺材里。
他笑着说:“世人都说银子,那是他们没跟银子躺在一起过。”
“躺在一起又如何?”竹青忽然笑着问。
不知此时他怎么还能有心情说话,而且还说得如此开心。
冯文卿跟痴禅小和尚已经认出,棺材里的男人正是几天前,那个茶寮里,耷拉眼皮丁四五的仆人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