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愧疚是真心的，帮不上忙的感觉太难受，如果再来这么几次，我的心脏可受不了。
云衢慢慢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不停地咳嗽。我连忙帮他轻拍后背，关切道：“你要不要躺着再歇会儿？”
“不用，事情并没有解决，雨讹螺只是暂退。”他沙哑着嗓音，清艳的眉宇间栖息着浓重的疲惫。
雨讹螺？
我轻轻重复着名字，问道：“之前我只是听了一下海螺里的声音，怎么就变得奇奇怪怪？完全说不出真心话，后来干脆连声音都发不出！”
“我也是在你拿起海螺后才察觉，这雨讹螺在妖界很少见，螺壳之中寄生着讹蝶，会叫人言不由衷，说不出真心话。并且逐渐放弃思考，大脑就像变成一滩水。”
“啊！”我惊恐地抱住头。
云衢见状忍着笑，故意板着脸吓唬我：“你可要小心，我告诉你检测的方法，现在去晃一晃脑袋，如果听见水声……”
刚开始我还真照他说的做，听到后面我就发觉不对，这不是说我脑袋进水吗？
“你讨厌！”我轻轻锤了他一下，毕竟他还有伤。
云衢低头笑了笑，抬手抹嘴角的血迹。
“唔……”
身后传来哼哼唧唧的动静，我转头一看，啊！把海娜给忘了！
她还倒在地上，之前的阵法已经消失，那些黑影也荡然无存。她似乎苏醒过来，发出痛苦地低吟。
云衢皱眉：“碍事的东西，再敲晕算了。”
我连忙阻止：“别呀！她的背后灵可是帮了你，我答应过了，要替她救海娜。”
“敲晕又不是敲死，不违背。”
“……”
怎么说呢？好像有点道理，我竟然没法反驳。
不过海娜哼唧片刻又昏迷过去，我检查她身上没什么外伤，只有些擦痕。心跳跟脉搏也正常，但我尝试呼唤了几声，她都没有醒过来。
“不用费力了，她被讹蝶寄生太久，短时间内强行唤醒反而要命。”云衢语气淡然：“等解决了雨讹螺，她自然就没事了。”
我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尝试呼唤，而心中的疑惑还没有完全解决：“难道听了那海螺就会被寄生？”
云衢此时已起身，边整理沾满灰尘的衣袖边回答：“在聆听雨讹螺声音的瞬间，讹蝶就会寄生在耳道内，随后到达大脑。影响人思考判断和语言，这过程眨眼间便可完成。”
我回想了下，之前进入这片区域，看到长椅上的海螺并拿起来聆听，这个过程确实非常短暂。
“就没什么办法可以预防？”
“当然有。”云衢面朝我微笑：“一见到它就立马砸烂。”
“……这不废话吗？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压根不会拿起来。”
“没什么好办法预防，唯独有种果子能让初步被寄生者清醒过来，并且摧毁讹蝶。”云衢停顿了下，补充道：“一般果子离着雨讹螺百米之内。”
好家伙，这不就是网上有名的梗，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应该就是云衢之前给我的暗蓝色果子，又苦又辣，但吃完之后确实好了，要不然我现在可能早成了小哑巴。
我又求证道：“这雨讹螺真的会让人脑子像滩水？”
云衢伸出三根手晃了晃：“第一阶段，初步寄生，言不由衷，话不成句。第二阶段，思想丧失，随波逐流。第三阶段，脑组织消失，头骨里只剩积液，但人不会死。”
我听得毛骨悚然，龇牙咧嘴：“到最后阶段都那样了……人居然还能活着？那跟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他们已经丧失自己的大脑，再也不会有自己的意志与想法。只会听雨讹螺的召唤行事。”
我听完云衢所说心一惊，海娜她不会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吧？
云衢只瞟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处在第二阶段末尾向最后阶段转化。还有救但不多。”
我心一沉，叹口气：“是我答应的，我会负责到底。现在也只能说尽全力了。”
环顾四周，灰绿色草坪漫无边际，细雨蒙蒙落在身上却没什么感觉。我转回头看向云衢：“之后怎么办？”
“我本来只想护你离开，可这里有雨讹螺，不消灭的话遗祸无穷。”云衢望着灰蒙蒙的天幕，忽然话锋一转：“你如果担心，我现在就可以送你离开。”
“然后你留在这解决那个什么螺？”
“嗯。”
“如果我在这很碍事，那你就把我送出去吧。”我坚定地回答：“但如果你只是担心我害怕，那不用，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云衢侧头望着我，眸光盈盈：“你胆量很大，适应性很强。”
我笑起来：“那当然，我的优点有很多。你这只是发掘了一小部分而已！”
“其实现在送你离开会消耗我仅存的法力，如果你愿意……”云衢的眼神飘忽起来，脸颊竟然泛起微微红晕：“留下来，咳，陪我。”
我有那么点儿不自在，就好像面对青涩男高中生表白现场的感觉，微微发窘。不过心里没有任何尴尬或者抗拒的意思。
我只能飞快地点点头，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衢大概也受不了这种气氛，轻咳两声后转移话题：“这雨讹螺暂时击退，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好！”我积极响应。
我尝试将海娜背起来，结果没成功。云衢见状从袖内抽出张黄纸，三两下折成个元宝船。
放在手心上轻轻一吹，那元宝船落地变成小汽车那么大。
我虽然已经见识过种种奇异诡谲，不过每每还是感到惊讶。
云衢拎起海娜后衣领往上一扔，她人就好像团轻飘飘的棉花落在元宝船上。之后云衢又轻声念了几句咒语，纸船在草坪上竟然缓缓滑动。
“哇，好方便！”我兴奋道：“我们为什么不坐上去呢？”
云衢斜撇一眼，俊容有些嫌弃：“太晦气，你若是累了我抱你走。”
我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元宝船好像都是烧给死人的，而且还用的是黄纸……
呃，希望海娜不介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