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
外面天还灰蒙,南宫奺已经在宫女伺候下,坐在铜镜前梳妆。
宁枝心疼看着南宫奺,每日去请安都要去那么早。
尤其太后还没起,她家公主还要在一旁亲自伺候,等用早膳时,还得在一旁布菜,后面才能回来自己用膳。
她家公主虽不是天家血脉,却比那些真公主还要尽孝。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六年。
从公主八岁进宫,一直到今年十四岁。
李嬷嬷心疼握着南宫奺纤细的手腕,眼眶红了。
每每早晨都会想到八岁那年。
她家公主在家散漫惯了,起晚后,被太后罚跪在祠堂,一日不准进食。
本是活泼小女孩,被教的那样怯弱乖巧,李嬷嬷真不知这皇家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她只是个嬷嬷,没什么能力,不能公然反抗,不然只会害了她家公主。
南宫奺没说什么,被人扶着往外走。
她看向外面黑漆一片,在太监提着的路灯照射下,路面昏暗不明,很是看不清。
空气中是雾气氤氲着水汽,吹来的风,裹挟着清凉,让人不自觉轻颤。
她住的离太后宫殿近,走一段就可以到,也没辇轿可乘。
南宫奺到太后宫殿时,露在外面的手,已冰凉一片。
南宫奺不在意,如往常一般进了殿门。
“公主,太后还没起呢!”
“公主快进去吧,不然等会其他嫔妃就要来了。”
王嬷嬷催促南宫奺进去伺候太后,南宫奺假装不懂,乖乖听话往里面走。
太后有起床气,每次都会冷着脸,责备下人。
南宫奺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受到太后晨起的不悦。
南宫奺慢慢靠近,只见床榻上的太后还在睡,睡得很不安,嘴里念着什么?
房里只有南宫奺,南宫奺轻缓靠前,想听一听太后在说什么?
“别,你别过来。”
“是你勾引陛下,我才推你入湖的。”
“不,不要......”
南宫奺看她要醒了,赶忙到门口才转身,假装自己才进来。
“太后娘娘,你醒了?”
南宫奺看到床上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的女人,心里一阵冷笑。
原来,真做过什么恶事啊!
太后看南宫奺站在远处,确定她没听到自己梦话,提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今日怎么才来?”
太后冷冷看着南宫奺,要是南宫奺早来一些,她就不会做噩梦。
南宫奺害怕低下头,捏住帕子,双眼发红,委屈极了。
“太后,我明日一定早些来。”
南宫奺委屈巴巴说着,没忍住,一滴泪落在脸颊上。
太后看她这样,一口气哽在脖颈,上不来下不去。
太后看她这样胆小,眼泪啪啪掉,心里就堵得慌。
大早上就看南宫奺这样哭哭啼啼的,看着就心烦。
太后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压抑着自己火气。
“别哭了,哀家刚睡醒,火气大了些。”
“好了,来伺候哀家更衣吧!”
太后说完,南宫奺不敢抬头,擦了擦眼泪,过去伺候,那样小心翼翼与怯弱。
太后看她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里更烦躁,只能拉住南宫奺手,假意安抚般拍了拍她手。
“玖儿,哀家刚说话重了些,你莫往心里去。”
“哀家是怕你贪睡,睡过了时辰,让别人看了笑话,觉得你不知礼数。”
太后看南宫奺低眉顺眼,安静站在一旁,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嗯,娘娘的好意,玖儿知道的。”
“娘娘对玖儿的教诲,玖儿这辈子的都不敢忘。”
南宫奺红着眼眶,伸手握住太后手,满眼感动,含着泪花的眼睛就这样信任地看着太后说着肺腑之言。
“好孩子,你知道就好。”
“哀家是最疼你的。”
“你看宫里那么多公主,只有你能受哀家指点教诲。”
哀家伸手给南宫奺擦了擦眼泪,南宫奺仿佛得到恩赐,心喜点头,又握紧太后手几分。
南宫奺扶着太后出去时,外面已经站满了女人。
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已恭候多时。
“给母后请安。”
皇后上前给太后行礼,太后没管,也没喊起身,皇后也没动。
南宫奺假意觉察不到两人气氛微妙,静静站在一旁。
太后很不喜这个皇后,皇后出生将军府,作风稍带豪放,平时除了请安,也不来太后这边走动,更不会巴结太后,时不时还与太后意见相左。
加上两家政建不合,导致两人都不喜对方。
南宫奺今日来就想过,太后与皇后会有场好戏,毕竟太子昨日公然不给丞相府脸面,就是不给太后脸面。
朝堂上,太子党不出意料,会参杨康管教不利,还带上三皇子沈安,可谓精彩。
南宫奺捏紧手中帕子,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在朝堂上看那些大臣互撕,就很遗憾。
南宫奺想到太后的梦话,小指颤了颤,悄看了一眼还在行礼的皇后,只见皇后脸色很不好看,但也没动。
若是,借皇后手去对付太后,那么......
南宫奺想到这里,垂下的眼睫颤栗,眼眸如一口深井,荡起全权水圈,看不透井底,波纹却浮上点点亮光,黑沉幽邃却又莹亮。
“起来吧!”
太后再不喜皇后,也不能一直这样晾着她,到时传出去,也不好听。
“谢母后。”
皇后身子晃了晃,随后被身旁嬷嬷扶住。
“臣妾腿麻了,没站稳。”
“请母后见谅。”
皇后话才说完,太后脸色如被打翻的酱油瓶,很难看。
身后妃嫔们,都悄悄看向太后,太后脸色更冷。
南宫奺是真觉得这皇后是个人才,每次受委屈都是当场发作,这不,又要开始了。
“母后,昨晚臣妾听谦儿(太子)说起丞相府的事,今日特来看望,望母后保重身体,切莫因丞相府的事和传言,伤了身体。”
皇后语气里满是担忧,眼眸却带上了几分奚落。
太后看她这幅表情,深呼吸一口气,转动着手上佛珠,闭眼不看她。
南宫奺满眼都是担忧与难过,焦急握紧手中帕子,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焦急,看向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