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的手机忽然传来消息提示音,他打开。
【沈副,桑文茹去找宋锦行了。】
【好,你们继续跟进。】
他简短的回复了一下。
郁璟看向他,昏黄的烛火里,沈晏宁的脊背挺得笔直,坐姿端正,侧面的轮廓深邃而俊挺,一如既往的内敛少言。
就像是一棵站在飘扬飞雪中的青松,沉默、坚韧。
“有事情?”
她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沈晏宁点了点头,“等回局里,等待进一步消息。”
他没有明说,但郁璟知道他说的是桑文茹。
“如果有消息的话,在不违背你们保密的前提下,能不能告诉我结果?”
郁璟的神色里有一点儿哀伤,不若平时那般干练、从容。
沈晏宁站起来,“好的,璟姐。
“那我先回局里去了。”
他微微躬了一下身,向门口走去。
郁璟微微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沈晏宁走到茶园外面的时候,朱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他没有迟疑,走向路口。
S300坦克银色的车身缓缓驶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沈晏宁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回局里。”
刘斐没有说话,启动车子。
消失在夜色茫茫的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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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局里,推开刑侦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泡面的味道扑面而来。
办公桌上还有来不及收拾,没有吃完的两盒泡面。
刘斐走过去,将它们拿起来,丢进茶水间的垃圾桶。
他折返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的副支队长正在凝视着手里的笔记本。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没有打扰对方,而是打开了电脑,也开始浏览这次汽车纵火案的卷宗。
被烧的只剩下框架的车架,焦尸直挺挺的贴在主驾位置的椅背上,双手垂在身侧。
一边的框架呈现出向上的的黑色纹路。
刘斐忽然站了起来。
他以前曾经跟着消防的火灾调查员办过一起案子,知道起火点的样子。
他将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快步走向沈晏宁的身边。
“沈副,你看这个架子。”
沈晏宁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说说看你的想法。”
刘斐倒是迟疑了一下,“起火点在车内?”
沈晏宁点了点头,“你发现的没错。”
“你早就看到了?”
刘斐追问道。
“是,姚主任他们提交报告后,我发现了这一点。
“但是,我不太清楚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沈晏宁放下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一般来说如果是凶手杀了人,想要毁尸灭迹烧车,都会把助燃剂里外都淋在车上,关闭车门,点燃。
“但这辆车外部却没有起火点现象,而且姚主任后续的鉴定报告里指出,车厢外表面并没有多少助燃剂。
“我们最初判断,是受害人先下了车,被跟踪他的人泼上助燃剂,然后她跑回车里,惊慌失措下倒车,把车子撞在花坛上,然后被凶手追上,在车外也泼洒助燃剂后,点燃。
“可是现在进一步的报告显示,并不是这样。
“凶手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与推测有着矛盾。”
刘斐抿了一下唇,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随着报告出来,初期案情分析会上的一切都充满了悖论。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向沈晏宁。
“阿斐,你说一个人如果写着【尽管这一切都无法重新来过,但草原中的芳草犹绿。在这繁花似锦的时刻,我们无需悲伤感怀,要在这残留中,寻找力量。】这样的诗句,又写了【再见,我的宝贝。妈妈会往前走的。】这种看似放下了过往,但却一篇日记都没有再更新下去。
“当然也没有别的笔记本,并且会把这个本子放在枕头下。
“你觉得这个人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沈晏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认真地看着对方。
这让刘斐生出一种被考试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有一些紧张。
他皱起眉头,凝神思考起来。
【尽管这一切都无法重新来过,但草原中的芳草犹绿。
【……我们无需悲伤感怀,要在这残留中,寻找力量。】
【再见,我的宝贝。】
【妈妈会往前走的。】
……
他深吸一口气,反复的品味着这几句话。
猛地看过去,语速变快,“她要鱼死网破?”
沈晏宁点了点头,“对,她要鱼死网破,这是王佳佳的日记本上写的。”
刘斐瞪大眼睛。
“她失去了孩子,也不能再做母亲,张锦川也变得自闭,生不如死,这一切的源头,在她的心里,都是桑文茹一手造成的。”
沈晏宁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她不也是率先破坏了对方的家庭?”
刘斐反问道。
“是啊,但人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也会避开对自己不利的一面去思考问题。”
沈晏宁的目光又看向日记,“情感总是需要一个宣泄口,才能让自己不崩溃。”
刘斐沉默了。
一时间,办公室内变得异常安静,只能听见时钟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
但单调而又枯燥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切。
“铃——铃——铃——”
沈晏宁看了下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大力,你有什么发现?”
“姚主任那边鉴定出了助燃剂,是一种汽油混合物,在小市场上很流行。
“我根据这个线索,查询了它周边最近一段时间的监控,发现了去购买这种汽油混合物的人。”
蒋大力沉吟了一下,“不是桑文茹。
“你猜——”
“王佳佳?”不等对方说完,沈晏宁抢先一步回答道。
“……”
蒋大力有点儿挫败感,“你猜对了,沈副。”
“你辛苦了。”
沈晏宁挂断电话。
但马上,谭梁又打了进来。
沈晏宁再次按下接听键,“老谭,你今天也在加班?”
“你上次的早饭买的真不错。”
谭梁手里拿着镊子,看向上面一小块儿残片。
“……”
沈晏宁不说话,并且想要按断通话。
“别按,别按。”
谭梁紧忙说道,“我们从受害人遗体中提取出镇静剂,而且在脖子上的勒痕中找到一个残片,看材质,和尼龙扎带差不多。
“这其实有点儿奇怪,如果已经让受害人失去意识,直接点火就行,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再勒死她呢?”
大法医感觉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