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锦川的时候，他正提着公文包站在约定的地方打电话。
看见有人走过来，只是忙着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语气急切，带着几分恳求。
刘斐脸色沉下去，正准备走上去让对方不要耽误时间，却被沈晏宁拦了下来。
他不解地转头看过去，他的副支队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一双总是保持冷静、理性的眼睛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刘斐忽然觉得原本焦躁的情绪，就这样慢慢地平静了下去。
于是，也保持着原地不动的站姿，等待着张锦川。
十分钟后，张锦川收了电话，向他们看过来，在他们之间逡巡了几下，最后落在沈晏宁的身上，“沈警官？”
沈晏宁点了点头，没说话。
张锦川笑道，“刚刚抱歉，是个很多年的客户了。”
他走上前，推开后面咖啡店的门，“沈警官，进去谈吧。”
“好。”
沈晏宁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这个店面不大，装修的很简洁，只有两张小小的桌子和一面墙桌，他们三个人一起进去，就显出几分拥挤。
吧台后面的女子抬头看过来，张了张嘴，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走到里面的一个小桌子旁，坐下来，张锦川面色和善，语气温和，带着一丝丝从容的笑意，不见半分落魄，“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助你们的么？”
沈晏宁眯了下眼睛，面前的这个人的气质和照片上的人判若两人。
虽然都是斯文那一挂，但照片上的人更像是一名学者，面前的人才更像是一个商人。
“您的前妻，桑文茹女士——”
刘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锦川打断，“没有人骚扰过她。”
“我还没有说完。”
刘斐很淡定，反问道，“张先生为什么会认为我要说的是你去骚扰她呢？”
张锦川顿了一下，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自从离婚后一个月开始，她就一直在报警，说被跟踪和骚扰，觉得自己的生活被严重影响。”
“难道不是这样么？”
刘斐看着对方。
张锦川摊了下手，“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了很多次，如果您认为她说的是真的，拿出证据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刘斐看了眼自己的副支队长，才又问道，“那九月二十八号的晚上，十点半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在家，休息，前一天刚刚熬夜做了标书。”
张锦川的神态很轻松，眼神没有闪躲。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刘斐从对面这个人的身上看不见一丝逃避的状态。
“这位警官，我必须重申一遍，我不是犯人。”
张锦川微微一笑，“你不能像对待犯人一样审问我，如果你有所怀疑，拿出证据。”
“但是，你的前妻桑文茹女士报案，说你9月28号晚上10点半，在她在别墅内举办生日宴的时候入侵了她的私宅。”
刘斐一字一句地问道，终于带上了一点儿压迫感。
张锦川闻言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但笑意却没有送达到眼底，“她这次又编出这样的故事了么？”
“故事？”
刘斐挑眉，重复了一下。
“离婚这件事，确实迫不得已。”
张锦川垂下眼睛，说的云淡风轻，“但离婚的时候，也按照结婚前的承诺，将这些年赚到的一切都给了她，净身出户。
“但从离婚后的一个月后，她就不断的报假警，说被前夫骚扰，跟踪，受到人身胁迫。
“每一次都歇斯底里，又没有任何的证据。”
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在他们面前挥了挥，“介意么？”
刘斐摇了摇头。
张锦川抽出一根，将烟盒丢到桌面上，看了看屋顶上北欧风的吊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做过这一切。
“有这样的时间，我不如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赚钱还贷款，支付抚养费。”
他点燃香烟，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是桑文茹一直没有办法放下，她不能接受离婚的现实，不希望看到前夫的生活一帆风顺，一点点希望都不想给他。
“一直都是她在跟踪，骚扰别人的生活。”
沈晏宁皱了一下眉，但他没有说话。
刘斐顿了顿，“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王佳佳么？”
“不认识。”
张锦川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否定了。
“不认识？”
刘斐几乎要笑出声，拿出从王大友家得到的照片，“这个你怎么解释？”
张锦川拿着烟的手顿了一下，抿了下唇，眼睛半眯起来。
半晌，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王佳佳的父亲，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听到女儿在电话中吵架，叫的名字就是‘张锦川’，你认为同名同姓，加上长相一样的人几率有多大？”
刘斐再接再厉地追问道。
张锦川没有回话，右手转动打火机，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僵局。
半晌，他又恢复成了从容不迫的样子，微笑着说道，“警官，你能确定电话中和她吵架的‘张锦川’，就是照片上的‘张锦川’嘛？”
刘斐抿了下唇，现有证据，确实不能证明。
就算知道对方在狡辩，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今天打扰了，张先生。”
沈晏宁这个时候接过话头，“非常抱歉。”
张锦川挑了下眉，“您客气了，沈警官。”
这个年轻人一直没有说话，在他的同事询问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但却让他没来由的心生警惕，似乎有什么他所极力想要隐瞒的事情已经被对方抓到了尾巴。
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他就会被彻底揭露。
“哥，怎么办？”前台的接待人员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焦虑的低声问道。
张锦川摇了摇头，“没事，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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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回到车上的时候，沈晏宁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奇怪？”
刘斐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重新想一想，张锦川和你之间的对话。”
沈晏宁的目光还是没有从那个小小的咖啡店离开。
闻言，刘斐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和你说道桑文茹，还有一切关于跟踪，骚扰的事情，都刻意的回避了‘我’这个词，或者说‘我’本身，就好像这一切的事情都不是他经历过的，他在排斥这些事情。”
沈晏宁平静地说道，“他甚至说桑女士报警说被前夫骚扰，都不会说被‘我’骚扰，还有抚养费，正常来说，应该是‘女儿’的抚养费才对。
“他不认识王佳佳这一点，他确实没有说谎，他的迟疑是在震惊，震惊有这件事发生。”
刘斐又在脑子里想了一遍，确实是这样。
“那会不会是因为他做贼心虚所致？”
“你感觉到他回避了么？”沈晏宁反问道。
刘斐摇头，“没有，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感到不解。
沈晏宁又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打量着，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刘斐，你要去调查一下张锦川的身世，以及这几个月以来的详细信息。”
刘斐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