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副队。”
王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沈晏宁来到一间小会议室。
他安静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沈晏宁眯了眯眼睛。
这一幕,似曾相识。
人陆陆续续到齐,差不多快九点的时候,沈晏宁带着王蛟来到了特殊审讯室。
刘斐和一名刑警坐在他们面前,打开了摄像机和麦克风。
沈晏宁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姚法凌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声音冷静地说道,“开始吧。”
刘斐按动了桌面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室内的灯光稍稍暗淡了下去,玻璃镜面上的伪装散去,变得透明。
他们能够清楚的看见里面只有怪人,他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束缚,嘴巴上也被封住。
王蛟握了握拳头,眸光深沉。
“站。”刘斐清了清嗓子,做了个试探性命令。
怪人听话地站了起来。
虽然动作上有一些迟缓,但仍旧可以表明他能够处理这样简单的交互。
王蛟的眼睛动了动。
“坐。”刘斐再次发出命令。
怪人后退,小腿撞在椅子上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坐下。
王蛟讶然地问道,“他居然能够听懂?”
沈晏宁看着他故作惊诧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是,他能听懂这些。”
“他不是个疯子?”
王蛟简直不可置信。
如果不是已经推测出真相,沈晏宁觉得自己真有可能会相信他,被他的演技所骗。
“虽然他受到了卟啉病的影响,精神上有些失常,但如果不犯病他就会恢复理智。
“现在医学也能够治疗这种罕见疾病了。
“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样快速地恢复他和人之间的交流。”
“……”
王蛟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迟疑地问道,“他不就是东林林场的凶手嘛?难道他行凶的时候并不是疯子?那真是太可怕了。”
“他不是凶手,顶多算是个从犯。”
沈晏宁摇了摇头。
“为什么?”王蛟半眯起了眼睛。
“因为我们调查后得知,凶手是将受害人故意引到林场,并在林场行凶的。”
沈晏宁耐心地说道,“王所,你认为按照这个人的沟通水平,能不能将人骗去小木屋?”
王蛟抿了下唇,“那——沈副队,可有主案犯的线索?”
“没有。”
沈晏宁干脆地回答说道,“就目前找出的物证都是指向了里面这个人的,但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来说是说不通的。
“但是我们也从被虐杀的人的骸骨上提取到了属于他的咬痕,猜测他们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或者说是合作。
“所以,我们希望可以恢复一点点这个人的沟通能力,好了解到和他合作的人是谁。”
王蛟下意识地看向了审讯室里面,喃喃地说道,“这真的是非常好的思路了。
“我可以帮到什么忙嘛?”
沈晏宁笑起来,“这当然要麻烦到王局。
“您上次提起过您的父亲和您谈起过以前的事情,医生建议我们最好能找到他流浪以前的旧相识,和他接触或者聊天,能够极大提升他恢复的速度。
“所以,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令堂协助一下?”
“家父恐怕不能亲自前来了。”王蛟面露难色,“他三年因病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晏宁连忙道歉,“刚刚——”
“没关系的,沈副队。”王蛟打断了他,“虽然家父不能来,但是他和我说过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来帮忙也是一样的。”
“那这会不会太耽误您的工作,您是所长,日常事情也很多。”
沈晏宁有一些犹豫。
“没关系,林场那边本来就不忙,比不了咱市局。”
王蛟微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王局了,要打扰您一段时间——”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细碎的呜咽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还有锁链不断晃动拉扯的声音。
他们一起向里面看去。
刘斐的手悄悄的按下了一个按钮,镜子不再是单面镜。
怪人明显是病症发作,但那双混沌的眼睛看见玻璃墙外的某个身影时,迟迟不肯挪动,甚至还有泪水涌出来,流过布满血红沟壑的脸。
“按错了,按错了,不好意思。”刘斐连忙按下另外一个按钮,透明的玻璃镜刹那间消失。
有医护人员和守卫冲进了隔壁。
王蛟挑起眉头。
“害怕吗?”沈晏宁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他还会犯病,不过很快就能好。
“但如果王所长介意的话,我可以当您刚刚没有讲过那番话。”
“不,我不介意。”王蛟摇头,“我真的希望可以帮助咱局里早日破案。”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沈晏宁看了看时间,“到时安排好他的医院后,我联系您。”
“好。”王蛟点了点头。?
回到东林林场派出所的王蛟一直有一点心神不宁。
他焦躁的坐在办公室,脑子里不断地回想起上午在市局看到怪人可以进行简单沟通的场景。
他不太明白,沈晏宁他们是怎么发现的那个怪物是可以进行简单沟通的。
当初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发现。
王蛟再次的搓了下手,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几乎是停止了一秒钟,才机械性的看向手机屏幕,打来电话的正是沈晏宁。
王蛟立刻按下接听键,“你好,沈副。”
语气却是异常温和的,让人听不出来他的焦虑和急迫。
“王所,我们找好了医院,在东仁。”
对面的语气也是平平常常的,没有一丝异样。
“那有机会就要开始麻烦王所了。”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王蛟无声地咧嘴一笑。
“大概明天下午两点钟,需要您来尝试第一次接触。”
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王蛟在心里骂了一句傻X,但表面的语气却依然是恭恭敬敬,“好的,我明天下午两点到。”
他挂断电话,叫来这个所里唯三的民警之一,交代了一下事情,就开着车离开了。
笔直的公路上,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厚重的云朵匍匐在上,如岩浆一般滚动。
一滴水点砸到他车窗上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东仁疗养医院。
他从车坐下,掏出匕首,贴在袖口中。
更多的雨水砸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并不在意。
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又从储物间偷出一件医生的大褂穿上,大步朝着病房走去。
在病房外执勤的警察一个走向了护士站,另外一个打了个哈欠。
他坦然的走了过去,出示自己的证件。
警察在他的脸上扫了一下,就放他进去。
他轻轻地关上门,只开着一盏小灯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抽出匕首,无机制的冷光将要割上对方咽喉的刹那,他的胳膊被大力的推开。
灯光也在一瞬间亮起。
王蛟用手遮挡了一下,看清了站在床边床帘后的人。
那如泼墨山水画一般俊美的面孔,正是沈晏宁。
他好整以暇的看过来,声音冷冽,“王所,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