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只有鞋跟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沈晏宁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虽然赵叔没有直接说他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这句话,但他跟我们提起你的时候是特别骄傲的,眼神骗不了人。”
“这个我相信。”赵思思弯起眉眼,笑出来。
她略带薄茧的手指按在房门上的指纹识别器上,“嘀——”的一声过后,实验室的锁打开了。
赵思思推开门,“沈警官,进来吧。”
沈晏宁随着她走进这个空间颇大的实验室,除了实验用的玻璃器皿,竟然还分门别类的放有几个生态缸。
长方形的木质书桌上,放着一台计算机和工具。
赵思思伸出手,掌心向上,意思很明显。
沈晏宁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拿出下午刚刚采集来的虫卵,幼虫,虫蛹和虫蛹壳依次递过去,那些小小的蛆虫缠绕在一起,不停地翻滚,白花花的连成一片。
赵思思感叹,“你们居然在一个地方采集到一整个生命周期。”
她从桌子上取来一个玻璃器皿,将一部分蛆虫放入其中,随即注入了透明的溶液,然后扣紧了盖子。
又将剩余的蛆虫放入一个小小的生态缸中,在恒温和恒湿的条件下饲养。
沈晏宁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完成这一套动作,倒是渐渐地把她的形象和赵文忠口里面的闺女形象融合在了一起。
赵思思量完蛆虫的长度后,抬起头,看着这个父亲一直以来赞不绝口的徒弟正看着自己的动作,眼睛里有点儿恍然的神色。
她笑了笑,“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不,没有。”沈晏宁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是在想赵叔说的应该是没错的。”
赵思思顿了顿,“那他肯定没说我的好。”
她将切片上的蛆虫递过来,“这个体长大概在8cm,还没有孵化出成虫,等成虫孵化出来,就可以推测死亡时间了。”
沈晏宁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那个摆在桌子上的生态缸,里面模仿着山林鲜花,一只又圆又胖的蜜蜂趴在白色的花蕊上,压弯了花枝。
“很可爱吧。”赵思思问道。
“是啊,这是你特意养在这里的?”沈晏宁有些好奇。
“这是熊蜂,其实按照它的体型它是飞不起来的,但是它却可以飞行,像一个轰炸机一样,轰隆隆的。”
赵思思微微笑道,弯下腰,用手指弹了下缸壁,就见这只圆胖的蜜蜂缓缓地腾空,嗡嗡着飞向另一朵花,几乎全身都在用力,落上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差一点儿从花瓣的边缘掉下去。
她回头看向沈晏宁,熠熠生辉的眼睛好像在说,“你看,它多可爱。”
沈晏宁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笑出来,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一时间,有些放松。
他的余光看到实验室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在了九的位置,不禁感叹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赵小姐,很抱歉这么晚了,你等下——”
“我今天要在这里值班,要完成一份报告。”
赵思思顿了顿,但还是问道,“报告出的时候,沈警官,你来取么?”
沈晏宁有点儿奇怪,“是啊,但是如果当天有事情,我会让队里的人来拿。”
赵思思的眼睛动了动,“好,出了结果我联系你。”
她晃了晃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
沈晏宁眯了眯眼睛。
但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直接问道,“怎么样?”
“让他跑了,他太熟悉这个地方了,我们没有追上。”刘斐的气息不稳。
沈晏宁想了一下,“知道了,你们回来吧,要注意安全。”
“不再等一下么?”刘斐有点儿不甘心。
“不用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们把受害人遗体带回来就好。我现在联系闻局,让他协调一下其他部门的支援,天亮后,再进行搜山。”
沈晏宁挂断了电话,看向赵思思,“真的很抱歉,赵小姐,我原本是想请你吃宵夜,但是现在我得先走了。”
赵思思摆了摆手,“你客气了,沈警官。”
她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笑了起来,“宵夜的话,下一次吧。”
沈晏宁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转身走出了实验室。
他回到车里,注意力已经全部都集中在了案子上。
他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调出了那间小木屋的地理位置,它的周围是连贯的山脉,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想要隐藏起来也太过于容易了。
得按照实际位置情况划分出区域,合理的安排人员搜索。
而且要在路上设置哨卡,排查往来行人。
时间紧迫,他拨通了闻炳彪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晏宁?”
“闻副局——”沈晏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闻炳彪沉吟了一下,语气果断地说道,“我现在去协调。”
他们挂断了电话,
沈晏宁启动了车子,黑色的迈腾驶出校园的大门,他和赵文忠挥手道别,下一秒融入黑色夜幕下川流不息的车群。
他回到局里的时候刘斐他们还没回来,谭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副,你回来局里没?”
“我在,发现什么问题了?”沈晏宁停下解纽扣的手。
“我们查验了一下下午带回来的尸体,发现个事情。”
谭梁的语气有些凝重,“越是时间久的遗体,丢失的内脏越多。
“但是,时间越近的遗体,就只是被摘除了心脏,而且摘除心脏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你说咱们这次遇到的是倒卖人体器官的犯罪组织,还是个吃人的怪物?”
沈晏宁一时间没有说话,“那从你为医生的角度去看,做这些事情的人手法专业么?”
谭梁慢慢地说道,“越来越专业吧,早期的白骨肋骨上是有锐器划痕的,看得出是不熟悉人体结构,乱割造成的。
“但是,越接近现在的时间,这种错误就越少。”
沈晏宁换上干净的衬衫,回想着在山里初步尸检时候的情景,他沉声问道,“老谭,你觉得什么样的凶手可以踩踏在受害人的双臂上,在受害人还是活着的情况下,对她开胸取心,然后她还丝毫不动,刀口整齐的只有一条划痕?”
谭梁那边沉默了半晌,“我现在送样本去老姚那边,测一下毒物反应。
“但我总有一种预感,我们这一次可能遇到了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