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沈晏宁的脊背升起,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他的手下意识摸向图片喉管裂开的地方,就好像曾经他伸手摸向父亲那般。
“沈副,你怎么了?”小高忧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
沈晏宁按下手机旁边的按钮,快速的熄灭了屏幕,他转过身,脸色微微苍白,语气却是镇定的,“没事。
“局里有点儿事,我要先走了。”
“没事,没事。”
小高连忙说道,“您有事就先忙,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来。”
女孩笑起来,清秀的面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好。”沈晏宁点了点头。
他直接从旁边的安全通道跑向地下车库,按下车锁的时候,他将电话拨到了刘斐的电话上。
“沈副,你到了?这和晚上约好的时间也早太多了。”
刘斐很快就接了起来,隐隐的还有他的母亲催他吃饭的声音。
“你现在通知其他兄弟,再带上老谭和姚主任,一起去春河和长林之间的凤门镇附近的林场,我会把具体位置发给你。”
沈晏宁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
刘斐看着已经摆好了饭菜的桌子和坐满了的亲友,目光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寿。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机会参加。
他看见老父亲沉默的向他挥了挥手,无声的示意他去吧。
“怎么了?”沈晏宁察觉到了刘斐的犹豫。
“没,没什么。”
刘斐收起一时间无法压抑的失望,语气平静地说,“我现在通知他们,再去接老谭和姚主任。”
“OK。”
沈晏宁挂断电话,专心的握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出车库。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来到了目的地。
有几辆警车停在这里,红蓝的光交错缠绕,一个小警察面容严肃,伸手拦住他。
“老乡,上面警方办案,暂时先禁止通行。”
沈晏宁放下车窗,从里面探出头来,递过自己的工作证,随口问道,“上面是郁副支队长?”
“是啊。”
小警察检查了他的证件后递了回来,并抬起自己的右手敬礼,“原来是沈副支队,您上去吧,不过得步行,上面的路不好走,轿车上不去。”
“好,谢谢。”
沈晏宁停好车,沿着路边的土坡慢慢地走上去,观察着沿途的一些痕迹。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看见郁琮叉着腰站在一旁,眼睛注视着春来的尸体。
烈日下,大颗的汗珠沿着那线条俊挺的侧面轮廓滚下。
“小心等下你中暑了。”沈晏宁走上来。
郁琮闻言转过头来,这个时候沈晏宁才看清面前的人。
深重的黑眼圈,原本干净的下颌冒出一片青茬,头发也乱糟糟的。
和上次见面的时候邋遢了不少。
沈晏宁挑眉,他从没见过这样不顾形象的郁琮,他记忆里这个好友一直都是干净、整洁和剔透的。
“你想笑就笑吧,我这次不会怪你。”
郁琮开口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不复往日的温润,“你怎么今天穿的这么青春,回学校了?”
“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么?”
沈晏宁微微一笑。
“没什么线索,做的很干净。”
郁琮摇了摇头,递过手套和鞋套,“你去看看?”
沈晏宁接过,穿戴好,从侧面绕到春来的旁边。
他没有急着去看尸体,而是先看起周围的情况。
郁琮站在外围,双手抱胸没有多余的行动。
一旁缉毒支队的同事也靠过来,“郁副,这就是春河传说中的刑侦天才?”
郁琮笑了一下,有点儿小骄傲,“是啊。”
“那你们认识?”眼尖的警察问道。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郁琮点了点头。
“那——”
没等他们把话问完,郁琮就推开凑到他面前的脑袋,“别八卦,去干活。
“哦,对了,小付你去下面接一下刘斐和老谭他们,我估计他们也会来。”
“好嘞。”得到命令的人笑着向下跑。
沈晏宁停在一个长条石头前,它的前面应该生过火。
虽然灰烬已经被打扫过,但仍旧有少部分残余被留了下来。
他蹲下来,沿着被打扫的方向看,沿途葱翠的草尖和缝隙里有着细微的铺散开的灰色斑点。
幸好这几天天气不错,不然这些痕迹都会淹没在风雨中。
视线抬起,尽头处,春来的尸体一半儿埋在泥土里,一半儿在外面,垂着头,灰败的面容了无生气。
喉管和嘴角都被利器割开,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像个小丑。
敛了敛心神,他开始贴边走向春来。
春来的死因很简单,就是被割喉而死,喷溅出来的血液落在了他面前的泥土里,形成暗色的斑痕。
泼洒的形态完整,凶手是从后面行凶的。
嘴角边的伤痕是死后形成。
但是,血液凝固的痕迹让他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如果只是割裂嘴角血液不应该从口腔里大量流出才对。
沈晏宁扬声问道,“你们拍过照了么?”
“拍过了,你看就是了。”郁琮大声喊回去。
沈晏宁不再犹豫,左手托着春来的下颌,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撑开他闭合的上下唇。
更多的血液流出来,站在他的手套上,牙齿的缝隙间,春来的舌头不翼而飞。
沈晏宁闭了下眼睛。
松开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围在一旁的缉毒支队的队员心中都俱是一凛,这些年来,他们看惯了这些,是组织里处决背叛者的惯用手段。
用血腥和暴力告诉他人,“不要多说话,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沈晏宁低头看着埋着春来的地方,这个坑挖的非常讲究,不深不浅,刚刚好可以竖着放下一个人,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
人被束缚了手脚,杵在里面,土过腰腹至胸口后,无论如何也是挣脱不出来的。
何况他也不会活到那个时候。
“有什么看法?”郁琮低声问道。
“这个地方如果把春来的上半身和头埋起来,就算你有警犬也不怎么好找,能拖一段时间。
“但是他没有掩盖起来,自然也就是料准了你可能会找过来。
沈晏宁拍了拍身上的土,抿了下唇,才声音低沉地说道,“做这一切的人,是在说,一切都到此为止。”
郁琮挑了下眉,“警告我?”
“不,应该只是传递消息给你,接下去你不可能再查出来任何信息。”
沈晏宁看着春来,眼神复杂,“而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