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一惊，“你的意思是说贾家这个案子是贾心如做的？”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向后退步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一旁桌子上的保温杯。
杯盖没有拧紧，水洒了出来，泼上复印的现场血迹图片。
“嘶——”顾不得吃痛，他赶紧回身要抢救一下。
沈晏宁也快步上来帮忙，姚法凌打开了灯。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刘斐快速认错。
“不，是我让关灯的，这不怪——”沈晏宁看着手里的现场血液图，忽然顿了下来。
他的目光转向洒在桌子上的茶水，又转回手里的资料。
“怎么……怎么了？”刘斐看他停下来，手上的动作也不禁慢下来。
“那天开会的时候，我们说凶手进入室内后最先杀害的是女主人，然后紧跟着杀害了跑出来的男主人。”沈晏宁张了张口，他走到白板前。
“不过你当时也提出了疑问，觉得血迹分布的地方不太对。”刘斐跟上来，他也看着上面的照片，但他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
“你现在来看这个血迹的流动特色，仔细地看每一滴血滴的滴落方向。”沈晏宁指上其中一张，正是从主卧到次卧这段距离上的血痕。
姚法凌也走上前来，凝神看向这张血液滴落图，蓦地睁大眼睛。
伸出手指，连连点着，“他——他不是——”
“嗯，他不是从外面跑过去，想要拦住凶手保护小女儿。”沈晏宁目光沉沉，“相反，他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正好跟凶手打了个照面，出于本能他要撤回去，所以他的背后有刺伤，流淌出来的血就这样滴落在这里。”沈晏宁指上了旁边的一张照片，上面有着大滴的滴落血迹，墙的一侧还有凶器划出形成的血条。
“所以那天我们判断失误了，凶手先杀的人不是女主人葛静，而是这个男主人贾爱青。”
“那他杀死贾爱青后，为什么不进去杀了小姑娘？”刘斐想不通这一点。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谭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
“那个屋子里最先死的就是那个小女孩。
她的死亡时间比其他人要早将近半个小时。”
沈晏宁看过去，谭梁回视着他，“这件案子是不是也是那个流泪笑脸杀手做的？”
“不是。”
“虽然这次现场也出现了这个图案，但这起案子并不是两年前那个凶手做的。”
沈晏宁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叠文件，“我这两天已经仔细的研究过它们了，很确定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这下连刘斐都在意起来。
“我们就从它们共有的图案——这个血色的流泪笑脸，虽然这个案子与两年前那些案子一样都有这个标志性的东西，但这次是个高仿。
在这个案子里面画这个图案的人所要表达的意思和两年的人截然不同。”
沈晏宁淡淡地说，“两年前的图案凶手都是将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只要人一进入现场就能看见它，然后才是被切割破坏的尸体，这就给发现人造成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有很强的压迫性和攻击性，有种警告他人的感觉。
但是，这次的这个凶手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把这个图案画在二楼向右转的侧面墙壁上，没有任何的想要让其他人第一时间发现它的意思。
如果说，两年前的凶手是在给人传递一种信号，告诉知道内情的人，‘这就是你的结局’这样的感受的话，这次的这个凶手只是在述说自己内心的痛苦。
他的内心千疮百孔，但却仍旧要笑着。
生不如死。”
沈晏宁垂下眼，他想起贾心如在会议室的样子。
“刘斐，你有没有查过贾心如这几年的就诊记录？”
“查是查过。”
刘斐愣了愣，“经过对她的同学还有亲戚、邻居的询问，查到她从高中起就有严重的抑郁症，会在固定的时间内看心理医生。
而且有一年很严重，因此休过学。”
“什么时候？”
“高三的时候。”刘斐翻看了一下笔记。
“贾心如很聪明，跳过级，即使高三曾经休学一年，在上学时候也没有比同级的人年龄大，而且成绩一直很优秀。”
“她现在还在看心理医生么？”
“有，这周一还在看。”
沈晏宁看向白板，“姚主任，你现在要马上做一个DNA对比。”
“谁的？”姚法凌问道，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
沈晏宁转过来，他不笑的时候脸部线条深刻而冷峻，会透出几分凌厉的味道。
“你知道是谁的，主任。”
再次见到贾心如的时候，她憔悴了很多，有一点儿神经兮兮的谨慎。
正有点儿激动的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上为什么没有血，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根据你第一次与警员的谈话，还有我们上一次的谈话，你都说你跑去看了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的情况，并且抱住过你的母亲。”
沈晏宁翻着面前的文件夹，将它调转给贾心如看，“然后才跑出去报警。”
“我看着他们死在我得面前，我很害怕又很慌乱……”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晏宁，眼睛里又泛起一丝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又诚恳无措，“这就是全部。”
刘斐有点儿不忍心，他也看向沈晏宁。
但沈晏宁只是平静的回视回去。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下巴轻轻放在手背上，“贾小姐，你知道警察查案是看重证据的。
我们在你家搜集到的证据所显示出来的信息，与你所说的却大相径庭。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的前襟和裙摆都会沾上血迹。
但你没有。”
贾心如低下头，凄然而笑。
沈晏宁的电话震动起来，他按下蓝牙耳机上的接入键。
姚法凌的声音传来，“沈副，DNA的结果出来了。
你想的没错，DNA与他对上了。
但是，我又做了一点，贾心如的DNA与她的母亲有匹配度，但并不完全。”
沈晏宁看向对面的人，低声说道，“知道了。
辛苦了，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