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十里画廊。
太祖年间,对风俗情色之地,政策较为宽明。当时战事仍频,使得男丁稀少,无人务农,女子或难觅夫婿,或守寡不出,多诉闺怨,民生凋敝,百姓贫苦。
为谋生计,女子多习琴画弹唱之技,加入青楼画坊、酒楼茶肆,博人欢笑,以求一家生活之资。太祖亦感念众将奋勇,身死报国,故不予封禁,默认了此等生意,只在规模上对其略有限制,防止民风坏腐。
后来,经梁朝历代皇帝改革,又因经济的繁荣复苏,青楼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为争取生意,不断进行着激烈的竞争,最终演变成明暗两重天地。
明者卖艺,来客多为文人秀才、迁客骚人、达官显贵、儒将散修,包括一些宗门子弟。平常吟酒颂诗,听曲作乐,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暗者刮骨,来客多为纨绔少年、富家财主、佣兵武者、四海客商,也接待外地官员,奢靡享受。这种地方,白天关门,晚上营业,乃是士大夫阶级密谈交友、升身进阶之所,颇有不凡意义。
在临近碧色河水的酒楼上,二楼靠窗的位置,粽木制成的圆桌前,坐着几名静默无声的黑袍怪人。
他们皆披着宽大的深黑色长袍,看不清面容,亦分不清男女,从头到脚都隐藏在暗影之中。尽管没有佩戴面具、面纱等物,他们的面貌依然如同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为首的那名男子,身穿银甲,头戴宝冠,威风凛凛,气宇轩昂,正是之前击败陈尊,被众人称作‘‘少主”的领袖。
倘若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他的样貌与之前不同,虽然俊朗依旧,但眉眼略异,稍许改动,让他长相大变,判若两人。
‘‘少主,贺长老已经动身,其余队伍,三日后即可抵达。”一人恭敬开口,声音低哑喑沉,如同沙砾,十分难听。
银甲男子淡然回应,说道:‘‘情报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曾遇到过别的困难?”
‘‘禀少主,一切顺利,另外,还有其它收获。”那名黑衣人取出密封竹简数卷,堆放在圆桌上,显然是动用了某种空间秘宝。
众人早已包下酒楼,又以秘法隔绝了视线,此刻交流情报,再无担忧顾虑。
‘‘哦,其它的收获?”银甲男子显然来了兴致,问道:‘‘说来听听。”
‘‘少主请看。”
黑衣人打开其中一卷竹简,露出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众人纷纷侧目,仔细观察,数息后,有眼尖善观者认出,出言相询,问道:‘‘这痕迹让人如此熟悉,莫非是周朝贵族之物,遗落民间?”
‘‘非也,此乃周朝之物不假,却不是贵族所用。”黑衣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这竹简是云山宗旧物,上面记载的,正是宗门覆灭后,遗留的秘宝珍藏。”
这一下,不仅众人大惊失色,那银甲男子也是面露惊异,不敢置信。他风度依旧,不急不徐,问道:‘‘可有几分把握?”
‘‘十成。”黑衣人坚定回答。
围坐在桌前的十几名武者,此刻面面相觑,不知所言,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开口说道:‘‘倘若真是秘藏,甚好,此等珍贵之物,应由德才兼备者取之,如今少主筹划大事,得此消息,岂不是天赐良机!”
众人听闻此言,目光闪烁,狂热无比。
‘‘少主,接下来,该当如何?”
迎着手下的目光,银甲男子那坚毅的面庞上,满是大权在握、天下尽掌的雄心,他环顾左右,正色说道:
‘‘先行要事,再取宝藏!如此一来,复国之资,更蓄千万,我等所图大业,前进百步不止!”
众人低声齐喊,如暮钟长鸣,古刹罗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楼宇中,仿佛念颂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咒语:
‘‘周武兴!逆梁亡!”
“周武兴,逆梁亡。”
银甲男子附声罢了,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前些日子,那个自称与刘前辈有关的少年,现在何处?”
“禀少主,此人姓陈名尊,天资不凡,近几天,收服了前朝猛将的佩剑,实力有所提升,西门霆那边,已经和巫先生取得了联络,得到了“龙公子”的行踪。”
‘‘在他二人劝说下,那陈尊同意了计划,届时,会和我们一起行动,围人劫船。”
黑衣人显然有些犹豫,踌躇片刻,继续问道:“少主,此人身世虽明,却未经时间考验,万一摇摆不定,生有异心,到了那时,岂不对我们有害,是否重用,还望少主三思后行,多多谋虑。”
‘‘附议,我也这么认为。”
‘‘少主,此子虽有才华,得您青睐,留了性命,可这次的谋划,实在关系未来国运,若不知其心性,还是尽早诛杀,以绝后患为好。”
‘‘我也附议,望少主对其多加防备,以防泄密。”
眼看众人纷纷附和,颇具微词,银甲男子安静听完后,轻咳一声,止住争论,开口说道:‘‘放心,我自有考量。其实,换种角度来说,这个陈尊若是与我们同行,共夺机遇,到那个时候,他想走想留,可就身不由已了。”
‘‘走,我们去寻个廊船,观察好周围的地形,顺便探查一下,朝庭那边来了多少人马。”
银甲男子起身欲走,十几名黑袍人连忙站起,让出道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早有人移步楼下,探清了四周情况。
见周围安全,银甲男子走下楼梯,看似是缓慢前行,实则身影模糊,瞬息数米,眨眼便到了酒楼门口。
一楼大厅里食客众多,饮酒暄晔,不乏有真武、玄武境武者,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十余人浩浩荡荡,穿着怪异,竟无人向这里张望,仿佛没有看见那般。
道道鬼魅的身影穿过无视掉他们的人群,消失在热闹繁华多集市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无声无息,如同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