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陈尊从昏迷中苏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车后面被染成黑色的原野,在它的身上,整齐排列的暗绿树影,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条带,横贯在深紫无云的苍穹之下。
随着阵风吹过,树叶特有的香气和泥土的微腥传入鼻孔,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其中的韵律。
陈尊的思维逐渐清晰,突然感觉不对,他吃惊地看到,马车的两侧坐着几个黑袍遮覆的身影,而且,和他交手的那名白衣女子,居然坐在自己的身边。
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早就被绳索缚住,被牢牢地绑在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圆柱上。陈尊试着运转真气,去破开身上的绳子,可惜,那绳索仿佛有无穷的力量,陈尊越是折腾,它便绑缚的更紧。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的,除了玄武五重及以上的武者,根本就不可能打开。”说话的人,正是那白衣女子。
听到声响,马车上其余的几人反应不同,有人略微抬脸,看向陈尊,又很快低下头去,闭目假寐。有人则饶有兴致,仔细打量着这个刚刚苏醒的小子,似乎有话想说。
陈尊眉头皱起,疑惑问道:‘‘你们的队伍里,有如此强者,为何在村里的时候,不立刻把我杀掉,反而带我离开,和你们同路而行。如此看来,你是想留我性命,再慢慢折磨了?”
还没等白衣女子说话,旁边的黑袍人就已经说话,笑道:
‘‘小子,你倒是聪明,知道不是对手,掉头就往外跑,堂堂八尺男儿,除了对比你小龄的少年出手,还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遇到危险,更是完全没有尊严可言,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陈尊自知难逃,反倒看得开了。
他不屑地回答那名黑袍怪人,说道:‘‘成王败寇,胜者生,败者死,不过如是。这次,是我实力不足,被你们擒获,要杀要辱,悉听尊便,我杀了你们同伴,也算赚了一个,黄泉路上,也有人与我作倍。”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在村庄的打斗中,你抛出的长枪只是扎到了他的肋骨一侧,并未刺中心脏,我早已喂他丹药,保住了性命。”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你倒惋惜上了?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小子,你叫什么,报个名号,让我知晓。”
‘‘陈尊。”
那人面色狰狞,从马车上缓缓站起,手中黑芒涌动,显然是用了真气。他缓缓说道:‘‘好,陈尊,既然报了名号,你就不再是无名野鬼,下辈子,也好寻个人家,转世投胎去了!”
他以手化爪,凶猛扑来,刺向陈尊心脏,没想到,陈尊不闪不避,反而和他对视。在这名少年平静目光的注视下,黑袍人仿佛感觉受到了侮辱,他骤然发力,全身真气如网,一把抓去。
哗!
关键时刻,白衣女子伸出袍袖,柔顺地卷住刺来的利爪,把上面的真气迅速散去,卷到旁边,救下了面色如常的陈尊。
‘‘够了!少主的命令,是让他活着!”
那黑袍人态度强硬,死死盯着陈尊,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可惜,陈尊毫无惧色,表现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两人站得很近,几乎快贴到一起,气氛颇为凝重,让其他人也纷纷侧目,看向这边。
突然,他态度骤变,故作轻松地笑了几声,往后退开,摊着双手,说道:‘‘开个玩笑,不用那么紧张。我看这个小子挺有意思,这才逗他玩玩,大家继续休息,不用在意。”
众人恢复旧态,依旧沉默。
那黑袍人坐到陈尊旁边,玩笑似的问道:‘‘喂,我刚才可是用了七成功力,是真的想把你干掉。你那表情,怎么一点也不怕?”
见陈尊不想理会,把头侧向一边,那名白衣女子出言劝解,说道:
‘‘不用管他,他就是这个脾气,只想挫一挫你的锐气,并不是真要杀你。其实,带你同行,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若不知,我们自然不会强留。”
陈尊闭目不言,似手无视了她。白衣女子看他态度冷淡,也不懊恼,继续说道:‘‘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村庄出现,你是这里的村民?”
“明知故问。”
见少年的态度有所缓和,她继续追问,说道:‘‘那,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他姓刘,修为大概在玄武六重到玄武八重之间。”随后,她开始描述着所寻之人的长相,其中细节,正与陈尊记忆相符。
虽然心里清楚,可陈尊还是想探探这女子的口风,于是,他主动问道:‘‘说了这么多,你都不告诉我,你们姓甚名谁?准备去做什么。只知道从我这里问话,让我怎能安心?”
听他这种语气,显然是知道某些隐情,白衣女子犹豫片刻,用眼神询问那个黑袍人,在得到他的肯定后,这才对陈尊说道:
‘‘我名叫顾倩倩,旁边这位是西门霆。你之前打伤的人,是我师弟刘星宇。我们之所以出现在那个村庄,是想拜访前辈,和他商量几件重要的事情。当时,你穿着打扮如同刺客密探一般,我们怕你对前辈不利,这才对你出手。”
‘‘重要的事,是指什么?”
顾倩倩犹豫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只能和他相谈。”
‘‘呵,是吗?在我看来,你们这身衣服,反倒更像是某些土匪强盗之流,偷鸡摸狗之辈,还能干什么正事?无非是强取豪夺,拉人入伙罢了。”
陈尊故意用言语相激,却并未起到作用。旁边的西门霆脱下斗篷黑帽,露出天蓝色高辫,以及自额头重下,直至嘴角的刀疤,不耐烦地问道:
‘‘陈尊,我看你气质桀骜,这才肯高看于你,怎么说起话来,反倒如婆姨那股,弯弯绕绕,不肯直言?”又见顾倩倩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他连忙赔笑:‘‘自然不是说你,莫恼,莫恼。”
陈尊愁怅叹气,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只可惜,他已经驾鹤仙去,不在人世了。”
听到此言,两人先喜后忧。西门霆不愿相信,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仅凭你空口白牙,可不能让我相信。怕是你不肯如实相告,故意来骗我们。”
瞥他一眼,陈尊正色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