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张松回到相府。
刚至门外,早已有数名僮仆等候,为其更下朝服,换了身寻常青衫。张松步入书房,已有一名幕僚等候,两人遂关门密谈。
′′张相,今日朝会可还顺利?′′
′′自然顺利,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让人难以捉摸。′′
‘‘哦,可否细细说来?′′
于是,张松说起幽州进犯,魔族入侵一事,那幕僚细细听了,也不回话,直至半晌过后,他才终于开口:
′′魔族此次用兵,十分蹊跷。若是依吴将军所言,那陆、赵二人相辅相成,一攻一守,实在是绝佳的组合,只是不知为何,魔族一反常态,竟然亡命进攻,将十万大军尽数葬送于此,岂不是自损元气?′′
‘‘我亦感到不解,不过,经朝会讨论,我也有了些许眉目。只是心里惊骇,不敢往此处细想。陛下游玩金陵。数月方回,显得仍未尽兴。我若在朝会之时说出猜测,恐怕触怒龙颜,罪加一等。′′
那幕僚听了,眉头轻挑:
‘‘罪从何来,为何获罪?′′
张松见他发问,遂将替宇文崇担责一事道知,引来那人连连称赞:
‘‘妙,妙极,张相这招以退为进,实在精妙,不仅让陛下有了俯身而下的台阶,又恶心了那宇文老儿,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举。′′
‘‘非也,′′张松抚着胡须,继续说道:‘‘如今西河惨败,看似是赵括贪功冒进,陆九渊守城无能,实际上,与陛下关系甚大,甚至,陛下应居首责。′′
若是旁人在此,恐怕早就五体投地,浑身震悚,不敢私自议论。可那幕僚神色如常,风淡云轻,显然早就谈过多次。听张松如此解释,他也来了兴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张松,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之前出兵西河,陛下有旨,命各大学院、门阀选出千名子弟,随军学习,借以培养未来的栋梁之才。此举本来无可厚非,乃是门阀为名下子女镀金的常用手段,可谁能料到,魔族大举进攻,居然真的攻下三州之地,致使千名学子,损失过半。′′
′′我今日上朝,见安国公、源国公俱未到来。正常情况下,陛下罢朝数月,难得早朝一次,两位国公位高权重,又贵为皇亲国戚,岂有不来之理?如今缺席,恐怕是家族变故,无心来此。联想到那定国公惊魂未定之态,准是慕容氏、钱氏的小辈亦在西河,死在了乱军之中。′′
那幕僚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驻守定州、幸州的三万大军,俱是从连影、连武、连云城中调来,可还有他处之兵?′′
‘‘无。′′
两人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
幕僚再次开口:‘‘若真是如此,西河守军,岂不仅有一万锐士,剩下的,全部都是世家的私军?′′
‘‘还有各大门派的护卫。′′张松补充道。
事情逐渐明朗,却转向了一个恐怖的方向。相同的答案在两人心里浮现,他们却只以眼神交流,并没有开口说出。
‘‘陛下要削藩!”
片刻的震惊过后,张松打破了空气之中的沉默,疑惑说道:′′不对,还有一个巨大的盲点。′′
他扭头问向幕僚,‘‘陛下不可能知道,魔族会攻破西河防线。在大军刚刚集结的时候,陛下就以天气寒凉为由,起驾金陵。在那之后,一直是大皇子负责监国。′′
‘‘是啊,就算陛下有此意图,又怎么可能提前数月料到?要真是这样,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好剩下的烂摊子,解决国内的这些乱党残余。譬如,陛下召临江王回返,又令各大宗门长老前往长安议事,摆明了是要予以震慑。我们不用再管这些事情,应从其他方面入手,扼杀隐患于摇篮。′′
′′左相是指,近期出现的‘天网′组织,以及前朝余孽所创的‘兴周会?’″
′′不错,听说那兴周会已经再次行动,拉拢各大门派的弃徒、散修,竟成了些许气候,理应尽早剿灭,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