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时候总想着远赴一场人间盛宴,兜兜转转还是执着于人声鼎沸的烟火世俗。
温榆胡思乱想着。
“水......”,他想发出音节,却发现嗓子被撕裂的生疼。
细小的声响终于让温榆回神。
看到张陆青醒来,温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慌忙跑过去拿水,有些慌乱的递到他面前.
指尖相触碰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润嗓过后,温榆想出去叫医生,手臂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
“别走。”
温榆愣住,每次他低声轻哄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以为他在服软。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招架不住。
“我不走,我就是去叫一下医生。”
温榆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握的更紧了,双眼虔诚的模样让温榆一度以为她是他眼里的珍宝。
温榆还是拗不过张陆青,只是选择按铃。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温榆不自在:“你的伤。”
温榆顿了一下,换了个方式继续说:“这七年你过得好吗?”
张陆青安静了一瞬间,苦笑着说:“不好。”
温榆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听见他继续说:“温初宜,没有你在的每一天我过得都不好。”
温榆心脏都漏掉了一拍。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对上心心念念少年的眼睛了,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双眼睛依旧是盛满星河,群星拥聚。
“七年前,我是被骗去国外的。”
“我从未想过和你分开。”
医生推门而入,话题被迫被终止。
医生检查一番后说:“病人目前没什么大事了,这瓶吊瓶输完后就可以走了。”
吊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营养液。
“我想解释清楚再接受小温姑娘的判决。”
温榆拧眉:“在吊瓶被输完之前,我可以听你说。”
张陆青抬眼看了眼吊瓶,按照正常速度输液,最多三分钟吊瓶就输完。
七年那么长,三分钟怎么说的完。
可他不想和她错过,所以想拼命一试。
温榆默默的听着他诉说这七年空白的故事。
七年前,张陆青被强制性请假回张宅,刚回到家就被管家带回祠堂,他不明所以,来到祠堂看到张忠明安希睐甚至是张老爷子都在场。
他扬起一抹讥讽地笑容,转身就走。
他们一家人的聚会,他站在那里就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就像安女士说的,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我自知不够格,所以也不想败了大家伙的兴致。”
见他步伐不断加快,安希睐喊了一声:“阿礼醒了!!!”
张陆青整个人的步伐都僵住,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语气都在发抖:“哥哥醒了?”
太久没叫这个字眼,他甚至觉得格外陌生。
张忠明继续说:“只是阿礼躺了太久情况并不乐观,在做康复运动的时候机器损坏,砸到阿礼身上,现在阿礼大出血情况危急,斯嘉哥那边的医院现在找不到匹配的血库。”
安希睐祈求着说:“陆青,你能不能飞一趟斯嘉哥去救救我的阿礼!”
张老爷子也附和:“希睐说的在理,你去了以后当日就返回,不会耽误你高考。”
“等你回来,我们就放你自由。”
张陆青彻底被张陆礼的情况弄的脑袋发愣。
他忽然就想起张忠明以前的话:“要不是怕阿礼受伤怎么会有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脑袋有点发晕。
张陆青声音止不住的抖:“哥哥受伤了?”
他本就是因为能为哥哥献血来到人世间,又怎会不知道他们话语的意思。
张陆青之前不是没有为张陆礼献血的情况,所以刚刚成年的张陆青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是一场早已布好局的陷阱。
哥哥根本没醒!
他们只是为了完成哥哥出道的梦想瞒着他接下了舒戚的橄榄枝!
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简直荒唐!简直可笑!
他想要逃,却发现他早已被囚禁,私藏他的护照,丢他的手机,断开他的一切通讯设备。
他觉得好窒息!
他们不是想“培养”第二个张陆礼,而是想让他成为张陆礼的替身。
哥哥喜欢沃加林大学,所以他们逼着他去考。
他第一次像野兽一般嘶吼:“我不要考!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我要去赴约!”
可是所有人都不让,他像是一个傀儡,被所有人提线操作着。
明明说好要放他自由,可是等来的确是更深的囚禁。
他好绝望。
没有人能救他。
他们都觉得他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
明明可以呼吸,却觉得没有任何力气。
那她呢?
她会怪他吗?
怪他的不辞而别。
支撑张陆青走过七年的,只有想回去见温初宜这一个念头。
他只有她了。
温榆听的入迷,没注意到他偷偷的拔掉了针头。
见温榆发现,张陆青慌神。
他怕她离开,所以狼狈的拔掉了针头,只有吊瓶不继续往他身体里面输入,这瓶吊瓶就永远不会结束。
温榆惊住:“你疯了?!”
“我去叫医生!”
张陆青自嘲的笑了一声:“早就感觉不到痛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温榆不说话了。
“我当初,真的不是故意要走的。”
双方都哽咽了一下,张陆青语气颤抖:“所以,我们还能继续吗?”
温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的故事,整个人都有点回不过神,等到她回神之后。
她说:“七年真的太久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害羞就会脸红的小女孩了。”
张陆青眼神暗淡了一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亮了亮。
他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莓糖果,有些许的慌乱的递到她眼前。
温榆没忍住鼻头一酸。
年少热爱草莓的小习惯,他一记住就是七年。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诉:“我现在真的不好追。”
她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张陆青抬手像抚摸脑袋的手停顿在半空,终于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没有关系,我慢慢追。”
张陆青重重地闭上了眼。
他只能告诉她,这个故事是他这七年以来最轻微地伤痕。
没有关系,只要她不再排斥他。
再承受一次伤口撕裂地痛苦也是值得的。
这七年他到底该怎么去弥补她。
他不知道也没有门路,所以只能笨拙的靠近着。
哪怕只是很渺小的靠近,他也可以开心好久。
曾经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但是只要能再次靠近,一切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