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时间久了,初宜也开始发现一件怪事,上生物课的时候张陆青永远不在教室,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
一到生物课就跑去医务室待着,一到生物课就当逃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生物老师有什么仇恨。
生物课后就是班会课。
“过几天就是文艺汇演了,目前我们定的节目是四手联弹,不过人员方面老班还在保密阶段。”,班长卢几许站在讲台上,敲打桌子发出声音来维持教室的秩序。
“赵文嵩再说话看我不制裁你!”,卢几许快准狠的将粉笔头丢中他的脑袋。
下面的人无心于文艺汇演的事情,只是在埋头做题,竞赛班只关注和成绩有关的事情,其他的对他们来说不过犹如浮云。
初宜有点困,自从上次徐雪的事情以后,她就搬去了其他地方住,那个表面上对他们很好的亲戚,只是明晃晃的打压让初宜感觉十分窒息。
那是叶氏一家,之前他们家濒临破产的时候,是她的父母毫不犹豫伸出援手,在别人都质疑帮助他们等于打水漂的时候,温父温母抗住所有外界压力力挺叶氏一家,只可惜,人性总是经不起考验的,温父温母去世以后初宜来叶氏一家寄住,得到的却不是好生招待,而是无止境的打压和冷嘲热讽。
她会质疑,善意对待别人真的值得吗。
晚上的时候叶氏一家会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当面讨论她来以后花了多少钱,会在晚上的时候刻意弄出噪音进行一场无声的驱逐,她的房间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虫子,比如蜘蛛、蟑螂、蝉,被褥也会三天两头湿一次,最让她窒息的是叶挺无止境的骚-扰行为。
一次次的暗黑行为让初宜心力交瘁,甚至是精神恍惚。
张陆青走进来,拧眉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初宜。
他没说话,只是拉起了窗帘,遮挡了刺眼的光线,初宜的神情才开始慢慢缓和。
“她怎么了?最近感觉很累的样子。”,张陆青转身问喻竹,怀宣有点躁动,但是因为隔着一条过道不太好说话。
明明只是一条不到一米长的过道,他却感觉像一条无止境的裂缝,促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喻竹瘪嘴,全程黑脸讲完了初宜最近的情况。
张陆青没说话,只是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笨蛋就是笨蛋,被欺负了都不会还手。”,他屈起指骨,而后撑起脑袋,他太出众了,只要往窗户的方向看,就从不缺观赏的观众。
偶然间的对视,确让蓄谋已久的人红了脸。
他看着旁边的她,喃喃自语:“原来你过得这么不好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在污秽中仍然保持善良。”
他敛眸,暗下神色,手中转动的笔戛然而止,嘎吱一声,铅笔被折断。
“秦枕淮,陪我请个假。”
张陆青起身,套上外套,快速离开校门。
来到南市的甸区,这个地方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几乎你想要的在这里都可以满足,张陆青熟练的跟老板打招呼,染上银紫色的发色,戴上黑色的耳钉,把校服换成黑色冲锋衣,眼角那处的痣被他刻意藏起来了。
小温姑娘喜欢那颗痣。
他不能染脏它。
张陆青接下秦枕淮丢过来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吐出烟圈,喉结上下滚动着,眼一折,冒着火星的香烟被他直接用手掐灭了。
秦枕淮嗤笑:“张少爷手不疼?”,黑色的竞赛摩托车还停在旁边,女生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密。
“别废话,带路。”
秦枕淮啧啧两声,熟练的戴上头盔,长腿跨上摩托车,钥匙扣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你这样子,倒真不像他。”,脱口而出的话让秦枕淮瞬间后悔。
张陆青的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容:“我本来就不是他,也不可能成为他。”
引擎启动的声音格外大,长腿一跨,摩托车便风驰云走,留下的只有尾气留下来的余音。
开南三中。
“小心点,一会别把手弄伤了,你还得上台演奏。”
“嗯。”
下课铃响起,原本安静的校园按时响起了人群熙熙攘攘吵闹的声音,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步子都带上了轻快的模样。
张陆青扯开嘴角,长腿迈进巷子里,整个人身子半靠在墙上,左脚微微屈着,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整个人散发着狠狠的戾气。
“你可是很久没打架了。”,秦枕淮看向他,眼神打量,一开始他以乖乖人设回来上学的时候,他是惊讶的,直到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以为他性格竟然真的变成了这样。
后来他开始说服他自己,两年的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直到今天,他才再次看到了以前那个有“疯子人格”的张陆青。
“疏松骨骼。”
见他不愿多说,秦枕淮也没再过问。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给钱听不懂人话吗?!”
“我真的没有钱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风口处传来男生求饶的声音,也能清楚的听到几个男生进行恶意言语中伤的刺耳话语,踢打的惨叫声在耳边徘徊。
张陆青吐出烟圈,迈步。
场景甚是骇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受毒打,他几乎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尤其是右眼处的淤青,已经开始发黑。
衣服沾满了污秽,脖颈处有多处被烟头烫伤的痕迹,被人咀嚼过得口香糖就这么被沾在衣服上,发臭的烂菜味,整个巷子都充满着糜烂的气息。
他眯眼,示意秦枕淮。
秦枕淮不可一世的摇摇头,直接扯住了为首之人的后颈,之后用蛮力将他硬生生拖拽过来,箍住他的双手。
四五个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措手不及。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你们想要干什么!”
张陆青嗤笑,直接勒住了他的后颈。
“当然是干-你。”
滚烫的烟火星子落于指尖,张陆青扯开嘴角,拽掉他的校服领口处,用了狠劲把香烟摁在他锁骨处,烫伤的浓烈触感直达神经,疼得他忍不住寒颤,面目狰狞。
“你疯了吗!”,他越是喊叫,张陆青用的劲就更狠,指尖配合转动着香烟,似乎是觉得不解气,张陆青在他膝盖处踹了一脚,疼痛使他不得不下跪。
“啊!!!!”
他几乎面目狰狞。
“你们愣着干什么!那么多人站在那里当废物吗!”
秦枕淮向前,对着他们吹了一哨子,语气轻浮:“友情提示,我柔道十段。”
几个人面面相觑,终究是不敢向前。
秦枕淮扶起了蜷缩在角落的少年,轻轻帮他掸去了灰尘。
“叫什么名字?”
“舒、舒洋。”,他咬的嘴唇几乎泛白,整个人都在颤抖。
“嗯,名字挺好听的。”
香烟的星火终究被碾断,他疼得直冒冷汗,巨大的耻辱感让他难以接受。
“你到底是谁?”,咬牙切齿,目光凶狠。
“叶挺?”,张陆青视线始终冰冷,声线淡漠。
“你认识我?”
“啧。”
张陆青视线落在舒洋身上,示意他过来,或许是他的眼神太具有威慑力,舒洋还是鼓起勇气上去了。
对上叶挺眼神时候,舒洋还是条件反射的缩回去了。
“过来。”
秦枕淮太熟悉张陆青了,也不打算制止,只是饶有兴趣的观摩着。
“扇他。”
“什、什么?”,舒洋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抖,过往的阴影过于黑暗,让他无法跨越。
看到舒洋退后的动作,叶挺忽然笑得狂妄。
“就他?垃圾一个,这种人只配被我死按住狠狠欺负的份……”
“唔!”
他话未说完,下巴就被宽大的手掌扼住,巨大的疼痛感让他不自觉泛起了眼泪。
“被我标记的畜牲也配说话?”,张陆青身上的戾气浓郁的就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叶挺止不住寒颤,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好惹。
“机会只有一次。”
舒洋突然尖叫几声,上前狠狠地给了叶挺一巴掌,红色的印子出现在脸上。
叶挺瞪大了眼睛,根本没想到软糯的舒洋会动手。
他想说话,但是下颚被死死掐住。
“你凭什么欺负我!凭什么凭什么!!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要被你欺负!!”
“钉子不扎你身上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多痛!”
“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哪怕让我陪葬也无所谓!”
舒洋的情绪突然失控,双眼猩红,秦枕淮拧眉,迈步向前稳住他的情绪。
叶挺愣住,他居然会害怕舒洋的眼神。
那种令人恐惧的视死同归。
“一个畜牲而已,给他陪葬未免太奢侈了。”,张陆青松开了他的手腕,叶挺整个人都有点发软。
被吓坏的几个男生终于记得上前搀扶叶挺。
秦枕淮还觉得不解气,又冲上前揍了他们一顿。
巷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阳光照下来,试图驱走生活的糜烂。
舒洋终于笑了,捡起被踩踏的书包。
“谢谢你们救了我。”
张陆青不说话,只是点了一支烟,良久,他吐出烟圈,出声。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给我家小姑娘出气的。”
舒洋愣住,视线对上。
“能救你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