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也是真心这么想的,自己不可能给予对方前世如同自己对观音婢一样的感情,既然这样那足够的敬重与地位就是不能少的,嫡出的地位绝对不能动摇,弘皙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坚定的嫡出拥护者。
毕竟弘皙自己就是嫡出的受益者,只要嫡出的孩子脑子没问题,心智手段都在线,他自然不可能毁了自己的长城。
上一世哪怕李承乾造反,弘皙都能含泪忍下来,并为了保全这个儿子而让相对仁善的三子登基,更遑论是这一世了。
但还不等弘皙从自己那位祖父处得到自己日后福晋人选的名单,就先得到了自己母亲重病的噩耗。
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弘皙脑中一片空白,跌跌撞撞赶到东宫,得了太医把脉过后的诊断后,心中只觉得荒唐,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明明自己的额娘还不到五十岁,怎么可能突然重病还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呢。
“什么叫额娘不知为何生病?难不成太医院只有这点本事不成!”弘皙心中震怒,原本属于唐太宗的一面渐渐浮现,原本因为这一世生活顺遂而渐渐消失的血煞之气又直冲着太医。
他终归是一位开创了盛世大唐,叫万国臣服的战神皇帝,身上的杀气与威视又岂是太医能抵抗得了的?
太医院院判心里暗暗叫苦,颤抖着身子,极力平稳着声音说道:“奴才方才把脉,又与诸位同僚互相商议,奴才瞧着像是心病,但问起太子妃,太子妃却只说一切都好,这不能对症下药,奴才等也毫无办法啊。”
太医生怕自己说的太含糊脑袋没了,恨不得直白的告诉弘皙,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要是能问出来缘由我们还能试着治一治,但人家什么都不愿意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也没办法啊。
太医这意思弘皙听懂了,心中只觉得荒唐,什么样的心病能让自己的母亲隐瞒不说乃至如此地步?弘皙尝试着去问,却不得其解。
瓜尔佳白青只说一切都好,但是这话本身却已经叫弘皙不信,更别提那脸色苍白的让人看了就不免心慌。
这下弘皙也顾不得什么旁的事了,什么选福晋,在自己那个祖父面前表现自己,什么都顾不得了,日夜在东宫陪着自己的母亲,生怕出了什么差池连自己生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毕竟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而身为子女一方碰上这样的事,实在是别样的痛苦。
康熙倒也没阻拦,毕竟能教的该教的他都教了,弘皙也都将那些学的透彻,剩下的都要靠自己悟,而弘皙显然就是一个让康熙十分满意的政治生物。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身为人母生病,人子自然要去侍奉才对,大清以孝治国,更不可能在这方面落人口舌,再说了,这么多年虽然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感情一事康熙一直看不惯,但不可否认,除了这点太子妃的确是个合格的太子妃,无论太子妃这次重病能否缓过来,康熙都不可能拦着自己的孙子不叫他去陪着重病的母亲,他又不是招人恨来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虽然这段时间瓜尔佳白青的身体算不上好,但也没继续恶化,得了弘皙选定了福晋要大婚的消息瞧着也精神了几分,每日念着给弘皙筹备大婚,瞧着更是叫人不免惊讶。
病成这样都能转好,看来还是命不该绝。
弘皙见了自然是不免想到了冲喜一事,不过他心里却并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着若是自己的母亲当真重病,起码自己不能叫对方连自己成婚都见不到就去了,前一世自己的母亲去的就早,这一世自己的母亲难不成也要如此不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自己阿玛提出的冲喜一事弘皙才会默认,左右也不过是试试罢了,就算不成,弘皙也不可能迁怒,毕竟就连太医院那些人都瞧不出什么来,更何况是这玄之又玄的冲喜一事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但弘皙套不出来话,也没瞧出来自己母亲像是什么心有所属的样子,最终也只能放弃追求真相,耐心的陪在自己母亲身边。
对于自己的福晋,弘皙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能说对方瞧着还算是个端庄温婉的女子,对于不打算谈情说爱的弘皙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起码样子瞧着不错,能被自己的祖父选中,自己的阿玛还不反对,那想来管家理事也是差不了的。
至于家世更是提都不用提的事儿,能当上太孙妃,或者说能上太孙妃的名单入了他那位祖父的眼,这家世就不可能差。
弘皙很满意,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大婚后母亲身子虽然没怎么转好,但也没继续恶化后更是满意了。
也因此对自己的福晋也多了两分敬重,推了康熙打算赐下来的格格和侧福晋,打算先生下嫡子后再说旁的事,比如说什么妾室啊,什么庶子啊,什么旁的啦。
胤礽并不曾插手,他向来都不喜欢插手这些,瓜尔佳白青更是如此,只要弘皙不主动过来说,那她就不管这些,再加上如今她身子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更没人上赶着给她添堵叫她做事,生怕惹了太子跟太孙的不满日后被顶头上司穿小鞋。
毕竟如今东宫一脉的位置可以说是稳稳当当的,谁敢去惹太子妃啊,太子妃脾气是好,但太子和太孙……可就说不准了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瓜尔佳白青倒是难得过了一段悠闲日子,但好景也不长,等到自己的女儿,弘皙的妹妹相看了夫婿,留在京城还破例用公主府的份例建了郡主府成婚后看,瓜尔佳白青的身子便一日差过一日。
起初瓜尔佳白青藏着,倒也没人发现,等到终于有人发现的时候,便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这次什么都不好使了,无论是弘皙大办嫡子的满月也好,还是太医院众人日夜都守在东宫也好,都没能让瓜尔佳白青好转。
弘皙原本以为这是寿数到了,虽然难过,但也知道这是人力不能及之处,只是叫人多多布施为自己的母亲多做功德。
可一直等到弘皙听到自己母亲的话,才知道,自己当年忽略的,如今得到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原来自己的母亲压根就不想嫁入皇家,更不想做什么太子妃,多年抑郁,再加上身心疲累,这才重病不治。
弘皙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如果自己的母亲不嫁进来,那自己应当也是不存在的,但如果自己的母亲不嫁进来,那相比如今还能肆意的在宫外过着自己的日子,不至于郁郁重病。
还不等弘皙想出个一二三来,就见自己的母亲满眼复杂的看了自己一眼,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弘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自己母亲身边的侍女则是将这预感实现了。
跪在地上痛哭时,弘皙心中满是空白,若是寿数到了,或许他只会难过,只会庆幸母亲并未受过太多的罪便去了,但知道自己母亲话语中的怨怼,他身为人子又怎么可能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边操劳着母亲的葬礼,弘皙一边叫人去请母亲身边的侍女菩提姑姑过来。
“母亲生前最是器重你,姑姑又是自幼就跟着母亲一直到如今的,母亲所思所想姑姑也应当都知道。”
弘皙见菩提不说话,便退了一步,“纵使旁的你不同我说,那日.你在场时母亲所说的话你也应当告知我这其中深意才是。”
菩提想了想,而后方才缓缓说起了从前的事,说自家格格自幼便感情淡薄,说家中老爷与福晋都不曾想过叫格格搏一搏这通天的富贵,说当年格格特意装扮低调,太皇太后都心知肚明自家格格不打算当太子妃,然而一切却都被太子的一时兴起毁了。
“太子殿下总说对格格如何好,但这好并不是格格强求的,格格想要的也并不是这些,她只是不能违抗皇权,不愿意牵连家中罢了。”
菩提说罢,又低声道:“格格的妹妹早年也生出过要以婚姻为格格做拉拢他人的筹码这样的想法,后来格格拦了下来,如今小格格也并未嫁人,每日游山玩水,十分快活。”
菩提说完话后,弘皙便看了一眼门外不曾隐藏自己踪迹的父亲,微微叹道:“那母亲对我与妹妹……”
菩提皱眉道:“格格对您与小郡主是真心疼爱的,太孙殿下不要胡思乱想。”
弘皙叹道:“是啊,若不是真心疼爱,我也不会自幼不得半点好脸色了。”
说罢,看着菩提难过的样子,弘皙温声道:“姑姑日后有什么打算?”
菩提温声道:“奴婢要给格格守孝三年,而后陪着小格格游山玩水,这是格格的心愿,奴婢要为格格达成才是。”
弘皙颔首表示认同后,便叫人将菩提送了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满心纠结。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所幸,上一辈的事情不需要弘皙操心,葬礼结束后胤礽便闭门不出,一直等康熙退位才出门当了半天的皇帝给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上了谥号,而后便传位给了自己的儿子。
弘皙看着手中被自己父亲避之不及的皇位,只摇摇头,便将这些事抛到了脑后。
要说打击,上一辈子他受的打击可比这多多了,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才能让逝世的人放心才是。
往后数年,弘皙重开曾经的大唐盛世,让女子地位提高,更因为母亲跟妹妹的影响,开了女官的先例,虽说开始阻碍颇多,但随着弘皙打下的疆土越来越多,朝中臣子越来越不够用而弘皙还不愿意凑合的时候,朝中诸臣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开创女官科举的事。
刚开始或许还有人使绊子,可等到后来忙的三五日睡不了一个好觉时,这些朝中大臣的想法就变成了能多来几个帮手就多来几个帮手。
皇帝太能打,领土又太大,不多来点人是真的会累死的!
字面意义上的那个累死!
毕竟皇帝带头卷,你身为臣子还能安安生生休息什么事都不做?你是不是找死?你这么年轻怎么能有这个闲心休息的?起来干活!朝廷不养闲人!
弘皙忙着征战海内外,后宫几近控制,就小猫两三只,太太上皇康熙去世了,太上皇胤礽不管事,太上皇后在太上皇登基前就重病去了,如今后宫里都是皇后一个人说了算,膝下两个皇子,嫡长子天资聪慧性情温和手段也不差,已经被弘皙封为太子带在身边培养,因着有上一世的经验,再加上自己这一世做太孙的经验,所以弘皙的长子被他培养的十分优秀。
虽然诸皇子之中也偶尔有些争抢,但有弘皙在一旁把控大局,局面自然被他把控着,其余诸皇子虽然成了太子的磨刀石,但却也不曾叫旁人生出什么夺嫡之心。
而太子与皇后如何想,说实话弘皙并不在意,毕竟他可以说是能给的都给了,剩下给不了的自然也是无论对方如何都不可能给予出去的了。
对于弘皙而言,也只有夜晚时才会屏退下人,怀念前世故人,感慨今生母亲,两世遗憾。
或许无论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存在。
后人记载,世安帝,幼时聪颖好学,稍长些便养在其祖父康熙帝身边,被康熙帝亲自教养长大,其父为理正帝,其母为孝慈安懿理皇后,虽未称后,却有为后之实,继位后内收蒙古,外战番邦,废削发令,做出多项优秀政策,提高女子地位,其妹为武安大长公主,开疆拓土,立万世之伟业。
后人称其与秦皇汉武唐宗明祖并称为华夏五帝,撑起了华夏的脊梁,也将诸多原本可能出现的隐患一一扫除,于青史留名。
野史记载,其十分敬仰唐太祖,并十分唾弃唐明皇,且私下也颇易流泪,颇有太祖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