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白青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仿佛就像是一个旁观之人一样,旁观着这些朝臣阿哥们躺平之后的愉快日常,不过这个愉快大概是对于自己的便宜儿子弘皙的,而不是对于这些个皇子阿哥跟朝臣的。
看着身边的几个妯娌对自己暗藏两分恭敬的样子,瓜尔佳白青微微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一旁的大福晋笑了,“这要是岁岁年年人都一样,那你我不就成了妖精了。”
瓜尔佳白青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含笑道:“兴许还是仙女儿也说不准呢。”
几个福晋凑到一起说笑片刻,明里暗里的恭维着瓜尔佳白青,瓜尔佳白青也接受良好,完全没有方才那副感慨的样子,瞧着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叫人瞧了就不免心生艳羡。
对于旁人而言,这就是太子妃心中有底气,方才瞧着大度又温和。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的夫君是太子,儿子是太孙,女儿是与当今发妻长相相似的郡主,放谁谁能没底气。
瓜尔佳白青瞥了一眼一旁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但很明显就是在羡慕嫉妒的人,全然不将对方放在心上。
说实话,瓜尔佳白青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羡慕的事,相似却又不同的人生对她而言着实令人厌烦。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这么喜欢积攒积分,毕竟谁都想看更好的风景,她也不例外。
对于瓜尔佳白青而言,就像是一眨眼一样,弘皙便长大了,大到胤礽已经开始对瓜尔佳白青吐槽老头子掌控欲太强连孙子的婚事都要做主。
“老头子年纪都这么大了,七老八十的人了,等着直接传位给弘皙多好,还担心这个挂念那个的,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呢?老爷子早点退位咱们也能早点放松些不是么。”
听着胤礽的唠叨,瓜尔佳白青但笑不语,毕竟这话从胤礽嘴里说出来,那在康熙耳朵里这叫儿子亲近他那个当阿玛的,但要是从她嘴里出来……还是那句话,她又不是人家亲儿子,就是亲儿子该废那不还是废的痛快。
见瓜尔佳白青不说话,胤礽便也没继续说这事儿,只是撇嘴道:“起码老头子眼光还不错,弘皙又是他自己挑的太孙,再怎么也不可能坑了他。”
道理胤礽其实都懂,但他就是单纯的不爽而已,这么多年跟康熙对着干对于胤礽而言已经算是一种习惯了,要是说对康熙有多少的埋怨倒还真没有,要是说对康熙一点怨恨都没有?胤礽也不是圣人。
也正是因为深知胤礽的心思,所以瓜尔佳白青这才沉默不语。
人家父子的事儿跟自己没有关系,眼瞅着康熙都琢磨着要不要退位给自己的好大孙了,自己眼瞅着就能解脱了,开始赚下一份钱了,在这里要是翻车了,那花费的功夫不都白费了。
她可不能做赔本买卖。
胤礽见了,垂首叫人瞧不清他的面容神态,只叫人觉着气氛有些冷凝。
他难得没对瓜尔佳白青摆出笑意盈盈的样子,而是轻声问:“你难道没有心吗?”
瓜尔佳白青歪歪头,笑道:“殿下说笑了,人无心怎么能活呢,妾自然是有心的。”
胤礽没说什么,而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瓜尔佳白青笑道:“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至于这事儿在胤礽心里到底过没过去,谁知道呢。
弘皙是一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孩子,自幼便被康熙带在身边教导,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选择福晋这个问题上,康熙也难得没有独裁,而是将弘皙叫了过来叫他自己说说喜欢怎样的女子。
弘皙早就习惯了如今这个朝代,但是提到婚嫁,还是不免失神,好半晌过后才笑道:“全凭皇玛法做主,只需寻个识大体的福晋就是了,旁的倒也没什么。”
康熙满意道:“不错,作为太孙妃这点的确重要,至于旁的,容貌肯定不能差,家世也要优秀……”
若是康熙那除了胤礽之外的儿子见到康熙这副样子,大概也只会在心中感慨,不愧是偏心了一辈子的老爷子,替他们选福晋的时候哪有这么细心,不过是从秀女中选出几位家世好的秀女叫他们的额娘去选罢了,没有额娘的那就是随手指个人。
至于性情如何能不能合得来,长相如何是否让人满意?康熙能关注这些那就不是康熙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胤礽也不曾过多询问,只是叫人盯着康熙的动作,打算到时候好好叫人查查那被挑中的女子如何,便也没继续关注了。
毕竟瓜尔佳白青也不打算待那么长时间,眼瞅着自己的好大儿要成亲了,自然是要准备准备就开始装病,之后任务进度条满了后便赶紧走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连太医也说不好瓜尔佳白青到底得了个什么病,只能先开了太平方子叫瓜尔佳白青先喝着,而后私下商量这要怎么治。
瓜尔佳白青虽然没叫自己得了什么重病,但是气色也是一日比一日差,就连雅利奇都能瞧出来自己的额娘生了病,更遑论是旁人。
弘皙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额娘,故作开颜道:“皇玛法定了董鄂家的女儿做儿子的嫡福晋,等之后额娘可要将人叫进宫瞧瞧?”
瓜尔佳白青含笑道:“自然是要的,日后你与你福晋有了小家,你们就是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你的妻子额娘自然要好好瞧瞧。”
说着,瓜尔佳白青又道:“董鄂家的女儿才学都不低,你三婶就是诗赋均通的才女,而且董鄂氏出美人,你日后可要好好待你福晋啊。”
瓜尔佳白青是不打算久留的,哪怕身边人都一副要救治她的样子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人的想法对她而言永远都没有自己的意愿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越临近弘皙的婚期,瓜尔佳白青瞧着便越没有精神,吓得康熙一催再催,生怕耽误了自己宝贝孙子的终身大事。
再加之胤礽与弘皙多少也有些想要冲喜的意思在,所以婚期也定了最近的日子,因着各家在弘皙出生后便开始耐心培养自家的女儿,打算谋得太孙妃的位置,再加上各家女子嫁妆都是从小就开始准备的,所以哪怕着急了些,倒也没叫这婚礼有什么疏漏。
婚礼上瓜尔佳白青上了妆,瞧着很是舒心,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但是只要是个人都能瞧出来,这样好的气色也不过是妆扮出来的,若是卸了面上的妆容,保不准妆容下的脸苍白成什么样了。
有人说这是有福无命,还有人感慨若是短寿能换得这般富贵,那当真是值得了。
但是对于真正接触过瓜尔佳白青,或者说真正受了瓜尔佳白青恩惠的人而言,只会感觉遗憾与可惜。
对于瓜尔佳白青身边的人更是如此,弘皙福晋董鄂氏更是恨不得一日三柱香的求神拜佛,生怕自己刚嫁进来,自己这位婆母就去世了,要真是这样,那自己怕是要一直受着冷落了。
所幸,似乎是冲喜当真起了那么三两分作用,所以瓜尔佳白青倒当真好转了些许。
不过要是说好转,倒也不算,只能说是瞧着没再恶化。
不过这就已经叫胤礽与弘皙雅利奇足够惊喜了,毕竟先前瓜尔佳白青的状态瞧着当真是叫人担忧。
看着缓慢前进的任务进度,瓜尔佳白青打算来一记猛药,不过这药不能现在就来,不然那就是害了人家小姑娘。
瓜尔佳白青维持着自己病病殃殃的样子维持了两年,一直等所有人都认为她这是好不了但也没事儿了的时候,一直等自己的女儿已经成婚,康熙都准备准备打算退位了,才一副自己撑不住了的样子,状态急速转差,短短数日之内便将自己的病症加重许多,整日昏昏沉沉的样子叫人见了就忍不住心慌。
这次就连太医都不敢打包票了,面对胤礽和弘皙的冷脸,也只是跪下拱手表示无能为力。
“额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如此,你们身为太医总能瞧得出来吧?”雅利奇皱眉问道。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一人出声道:“回郡主,太子妃这似乎是多年劳累所致,加之年幼时胎里带出了些小毛病,诸多病灶放到一起,如今又因着心头的压力没了,这才爆发了出来。”
弘皙皱眉道:“可有救治的法子?”
太医无奈道:“若是早年及时发现还好,但太子妃的脉象早年不知为何,异常的康健,直到如今诸多病灶一同爆发时才叫人察觉了,但……”
太医顿了一下,而后轻声道:“如今,救治的法子已然不作数了,只能多开些安神的汤药,叫太子妃身子舒坦些。”
胤礽坐在瓜尔佳白青床边,握着瓜尔佳白青的手,听着太医的话,低声道:“叫人来治,宫中不缺这点药材,要是治不好……”
瓜尔佳白青缓缓睁眼,拍了拍胤礽的手,而后轻声道:“不必治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要是认真讲来,我倒也不算是什么早逝之人。”
胤礽看着瓜尔佳白青,怒声道:“难不成你我夫妻多载,你心中半点都不曾念着我?”
弘皙和雅利奇还以为自己的额娘会愣在当场,但却见到他们认为的恩爱夫妻互相揭露了对方的真实面容。
瓜尔佳白青轻咳几声,而后淡淡道:“殿下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我当年不过是因着不能违背太皇太后的命令,这才与额娘一同到了当场,衣着打扮样样都不敢出挑,想方设法的表示不愿成为太子妃的意思,可殿下不还是无视了那些么。”
瓜尔佳白青抬头疑惑的问:“您怎么会认为,这样做后我还会心悦于您呢?”
胤礽眼眶红了,也不顾身边还有一对儿女,指着自己问:“我这些年不曾亏待于你,无异生子,无通房妾室,就连皇阿玛催促我纳妾开枝散叶,也搪塞过去,你为何对我始终如此冷淡?”
瓜尔佳白青好奇道:“可我从不曾要求你做到这些,我当年有孕也不曾拦着你纳妾,这些不过是你自己要做罢了,就算你纳了妾室又如何呢?我只会好好待她而已。”
说着,瓜尔佳白青轻笑道:“痴男怨女,我是不懂这些情爱之事的,你所谓的爱,我瞧着也不过是自我感动与付出罢了,我真正想要什么,你明明知道,却始终不曾叫我得到。”
瓜尔佳白青看着胤礽,问道:“你说究竟是我的求不得更苦,还是你的更苦?”
瓜尔佳白青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大抵是我的更苦吧,我只是想不嫁进皇家,日后做一道姑出家,此生不嫁人,陪着父母亲人,你却始终忽视这些,我不喜宫中,你也故作不见,总说日后,未来,可我没有未来了,我的日后只会是荒冢枯骨一堆。”
说罢,瓜尔佳白青眼中仿佛有万般思绪一样,瞧了一眼自己的这对儿女,而后便阖上双眼,仿佛是睡去了一般。
一旁的菩提上前试了一下瓜尔佳白青的鼻息,而后哽咽道:“太子妃,去了!”
胤礽愣在原地,踉踉跄跄的上前试探,而后双.腿一软跪在一旁,双眼发愣,只问道:“怎么会呢?我明明,明明只是……”
只是什么?没人追问,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只有弘皙与雅利奇上前默默的为瓜尔佳白青整理遗容。
弘皙淡淡道:“阿玛,额娘去了,您该振作起来才是,许多事都要您接手。”
前尘往事如何,如今随着当事人入土,真相已再不可查,但在自己额娘的葬礼过后,弘皙腾出手来将从小就跟着自己额娘的菩提要走后询问了许多事。
菩提闭口不言,只一件事,弘皙问的时候菩提说的干脆。
“老爷与福晋都知道格格于情感一事太过欠缺,所以族中催促叫格格好生准备的话一向都被二人忽视,当年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也是瞧出来了的,格格当时还高兴极了,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太子殿下相中了格格,去求了赐婚的圣旨,格格不能违抗,这才嫁给了太子殿下,成为了人口称赞的太子妃。”
菩提强调道:“但是格格对您与郡主却是全心全意对待的,并不曾有所保留,只是格格当真不懂这些,您不要误会格格。”
弘皙愣神道:“这就是这么多年额娘一直拦着,不叫叔伯他们误结怨侣的原因吗?”
菩提没说话,只垂首站在一旁。
胤礽在门外听完后,不发一言,只是去当年石文炳府中瞧了瞧。
石文炳早已去世,如今府上当家的是瓜尔佳白青的长兄,不过府上瓜尔佳白青的院子却一直留着。
胤礽进去四处瞧了瞧,而后看着那被放在书架上的道经与佛经,沉默的翻阅着。
康熙对瓜尔佳白青这个太子妃,给了极高的赞赏,但却并不曾有什么伤心之感,只不过念着儿子跟孙子,倒也并没说什么,只是叫人加快自己退位大典的准备,毕竟人家太子妃都去了,这要是陵墓还按着太子妃的规格建造,康熙也觉得亏心。
康熙退位,原本还有人以为胤礽这个当了几十年的太子的人会登基,都做好了劝谏开选秀的准备,却被胤礽当天登基就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中间唯一做的事就是加封自己的额娘和自己福晋这事儿给闪瞎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