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对于松龄,或者说雅利奇满月宴上康熙封她为郡主的态度都没什么想法,毕竟那日又不是只有太子一家在场,不少皇子阿哥,宗室王爷也都在,哪怕康熙并未明说,但也有那消息灵通的能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位秦国郡主并非是依靠太子受重视方才得了这么好的待遇。
而是因为与皇上的发妻,太子的生母长相略有几分相似,方才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人不长眼色的跑到康熙面前说什么这样做不符合礼法之类的话,毕竟说破天也就是个受宠的郡主,他们是朝臣,又不是死脑筋,就算御史劝谏也没有这么劝的啊。
正因如此,所以哪怕是较为古板的几位御史,也不过是意思意思上了两封奏折说郡主这般制度相较规定略有不同,康熙只叫人将这些奏折搬去烧了,那几名御史也不问,康熙也不说,双方默契十足的将这一篇翻了过去。
瓜尔佳白青看着正在奶嬷嬷怀中睡得正香的女儿,明面上是正敲着算盘看账本,心里却并不把那些所谓的深情当回事。
要真是深情,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妃妾?可别说是皇上必须这么做,前朝又不是没有一夫一妻的帝后存在,要真是深情,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妻子难产去世后还能理智做出立太子的决定呢。
说实话,陆白青之所以能一直保持理智与清醒,就是因为摸清了这些个皇帝皇子王爷的心思,要么是自诩深情,要么是找理由找借口,比如自己要为了朝政让步啊,自己身为皇帝也要卖身给大臣们联姻啊之类的。
说实话,这话说出去也就单纯的孩童才会信了,皇帝再如何也还是皇帝,就连不少让朝代灭亡的末帝都能随意自主自己的后宫呢,更何况是手握大权的皇帝了。
虽然不可否认当年康熙的确被鳌拜扼制着,但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不过是用联姻这种最简单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罢了。
至于所谓的深情嘛,不外乎那么几种理由,巩固太子地位,给自己在史书上留个好名声,用自己念念不忘发妻来表示自己的深情,念旧,叫朝臣妃子都放下戒心……
瓜尔佳白青也不在乎这些,毕竟就连看上去恋爱脑的胤礽或雍正都一样,什么深情,都是在有利益的条件下去探索罢了。
雍正是如此,胤礽嘛……原因就要更复杂些了,比如说梦到自己前世的心理压力,看到一个与梦中完全不同的人的惊喜与内疚,求而不得之苦自然就应当这般叫人拿起便放不下。
当然,陆白青是不会生出什么可怜的心思的,她可怜人家,要是自己任务失败了不但要搭钱,还要辛辛苦苦去不知道是哪个朝代,是不是架空,幻想朝代里完成不知道是不是脑残但肯定难得叫人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的超难地狱级任务。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相信男人的话倒霉十辈子。
只有傻子才会心疼男人,还是鬼话连篇的男人。
虽然陆白青自己嘴里也几乎没有真话,但这不妨碍她双标。
瓜尔佳白青示意奶嬷嬷将孩子抱下去,而后合上账本,看着一旁欲言又止的菩提,含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说不说的样子?”
菩提左右看了看,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样子,几步凑到瓜尔佳白青身边,而后悄声道:“主子,听说宫中敏嫔娘娘重病,十三阿哥和两位公主日日守着呢,咱们要不要……”
瓜尔佳白青惊讶道:“前两日不还说瞧着要好了?怎么又重病了?”
瓜尔佳白青掌管宫权,为人处事无论是对上对下都不曾有什么苛刻的地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不叫人顶过,更不会让人送什么孝敬银子,月月的份例都不曾有缺,暑热时有一碗绿豆汤,寒冷时有一碗姜汤,其实就已经让大部分下人心生感激了。
毕竟那份例银子不一定能全乎的落到他们手里,但那绿豆汤跟姜汤却是实实在在的。
后宫的嫔妃们更不必提了,领各自的份例都要到东宫拿了牌子才能去领份例,病了痛了要拿取药材也都要从瓜尔佳白青眼前走一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瓜尔佳白青听到敏嫔重病的消息才会如此惊讶,明明前两日过来递牌子开宫库拿药材的时候,还说敏嫔身子已然大好了,怎得如今突然就又病了呢。
瓜尔佳白青不敢疏忽,连忙叫人请了太医去给敏嫔诊治,为了防止那原本给敏嫔诊断的太医被人收买,还特意请了三位太医过来轮流为敏嫔把脉。
一旁的十三阿哥护着自己的两个妹妹,看着瓜尔佳白青,满脸期待。
瓜尔佳白青看着如今还稚嫩的侠王和两个小姑娘,柔声安抚道:“莫怕,过去坐下歇歇,喝完甜汤,叫几位太医好生诊治,若是能治,宫中自然不缺一点药材。”
说着,一旁的太医就对瓜尔佳白青微微点头,瓜尔佳白青皱了眉,正想叫十三阿哥带着两位公主下去,十三阿哥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哄着两个妹妹出去,自己留了下来。
瓜尔佳白青见状,微微叹气,示意十三阿哥坐到自己身边,而后示意第二个太医上前继续为敏嫔把脉。
敏嫔能从包衣宫女中被康熙瞧中,容貌自然是美的,这美不带一丝半点的攻击性,瞧着温温柔柔的,往日说话也如同容貌一般,对什么人都和气的很,几乎不曾立敌。
也正是因为往日敏嫔瞧着精气神都很是不错,所以瓜尔佳白青才会惊讶为何敏嫔会因为一个风寒就重病,这才心生疑虑。
也正因如此,所以瓜尔佳白青才会叫人请了三位太医,亲自到了永和宫打算瞧瞧敏嫔到底如何。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往日瞧着温柔和善的美人儿,如今竟瘦成了一把骨头,瞧着面色都有些青白了,人更是昏昏沉沉的,喂药时一碗药里大半碗都要洒出来,全靠身边的宫女和几个孩子这才将药勉强灌下去。
在看到第一位太医对自己点头时,瓜尔佳白青就知道敏嫔这是着了道了,被人害了,那太医八成也是被人收买了才如此。
因着这位太医是胤礽手下的人,所以瓜尔佳白青格外放心,见了那太医的动作,便给菩提使了个眼色,明面上是叫菩提下去端碗热汤来,实际上却是暗示菩提将永和宫悄悄地围起来,不叫人通风报信。
一旁的十三阿哥紧咬着牙,盯着殿内众人,若是目光能杀人,大抵那原本负责诊治敏嫔的太医早就被片成千八百片肉片了。
待到三位太医均诊治过后,那忠心于胤礽的太医方才拱手道:“敏嫔娘娘先前虽有风寒,但娘娘往日身子并非病弱,也并无隐疾,若按照常理来讲,那原本的药方的确无误,此事也能从敏嫔娘娘后来见好的脉象中瞧出来。”
一旁的十三阿哥咬着牙,但还保持着理智,知道太医不慌不忙就是自己额娘还有救,便看向瓜尔佳白青这个与救命恩人无二的二嫂。
瓜尔佳白青察觉到了,便问::“此时我知晓,先前敏嫔身边的宫女还说敏嫔身子大好了,再过几日就可以换药了,为何如今却又重病不起?”
那太医拱手道:“原本的药方的确无错,但敏嫔娘娘后服用的药方中,似乎加了些旁的东西,因着并无药渣,所以奴才等也不能通过脉象知道此物为何,但可以肯定的是,若非娘娘病中吞咽困难,叫药撒了大半,以那下药之人的心思,大抵娘娘早就香消玉殒了。”
十三阿哥喃喃道:“我差点就害了自己的额娘?”
瓜尔佳白青斥道:“阴暗小人所作所为,为何要强加到自己身上?你若当真羞愧,更应好好保护自己与两位妹妹才是,敏嫔娘娘还等着你为她报仇呢,你在这慌什么!”
一旁的太医加快语速,说出来了自己的看法。
“因着服药不多,发现及时,所以敏嫔娘娘瞧着虽然虚弱了些,但只要断了那药,解了药性,好生调养一番,便也无大碍,只是寿数多少还是有些许亏损,此乃人力所不及之处,只能尽力而为。”
瓜尔佳白青颔首,“十三弟怎么想?”
十三阿哥咬牙道:“全凭二嫂做主。”
瓜尔佳白青也懒得想十三阿哥如何想的,对那三位太医淡淡道:“尽力而为,保住敏嫔,还有那药,到底是个什么作用?若是找出来你们可能认得?”
两位太医走到一旁,一个开药方,一个针灸,剩下那一位便拱手道:“这药于旁人无碍,但偏偏就是大病过一场后的人,无论喝什么药,只需放内些许,这病症就越发严重,起初瞧着也就是病症加重些,就是奴才过来瞧也瞧不出什么问题,等到用的多了,胃口也不好了,整日昏沉着,就是个好好的人也能废了,更何况是刚刚大病了一场的人,再加之常年累月的吃着药,慢慢的也就消瘦了,若是无人发现,旁人也只会觉得这人是病重不治去了,想不到是背后有人作祟。”
这药不算罕见,不少后宅妇人,深宫嫔妃就喜欢用,也没个正经名字,有的人叫消逝,有的人叫夕颜,还有的人直接就说那能叫人重病去了的药。
跟许多禁药比起来,这药杀伤力当真不大,只不过若是行外人听着颇有两分让人无处寻凶的样子,实际上但凡是个医术精湛些的太医,都不可能在敏嫔昏昏沉沉后还瞧不出来蹊跷。
瓜尔佳白青冷眼瞥了一眼那太医,让人卸了对方的下巴,压着对方的手脚,示意自己那心腹太医上前看着,“好生医治敏嫔,之后敏嫔好了皇上自然有重赏。”
说着,就带着十三阿哥还有那太医到了乾清宫。
康熙听了瓜尔佳白青的话,倒说不上震怒,毕竟这药他略有耳闻,甚至宫中也有妃嫔是因着这药去了的,只是那妃嫔不值当他为此做主罢了。
但没有孩子的妃嫔,跟有孩子的妃嫔到底还是不同,哪怕敏嫔今年恩宠越发少了,但有十三阿哥跟两个公主,康熙总归还是会过去小坐,偶尔留宿一二。
十三阿哥又因着年纪小,又跟弘皙几乎就是一同长大的,所以康熙对十三阿哥还算宠爱,加之差点发生那等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子杀母的状况,康熙这才冷下脸叫人彻查。
至于那太医,无论是否清白,没察觉出异样,就是失职。
看着站在一旁,微微护着十三阿哥的瓜尔佳白青,康熙赞扬道:“不错,石文炳与顺安很会教人,你且回去吧,这事朕会叫梁九功去查,之后你不必操心了。”
康熙心里门清,能害一个有皇子的妃嫔,另一人最少也有一位皇子,多了可能还有更多,至于仇怨嘛……这宫中哪有人能半点不得罪旁人的?就是自己这儿媳,几乎人人称道的太子妃,不也有人背后说嘴么。
康熙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仇怨引发的事儿,他的直觉告诉他,必然还有更多的事,是他没有察觉到的,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大事。
十三阿哥抿了抿唇,看着上方坐着,眼中满是不容拒绝的皇父,拱手行礼道:“儿臣多谢皇阿玛,儿臣还要照顾额娘与二位妹妹,不知皇阿玛可否允许太子妃二嫂帮忙看照一二?”
瓜尔佳白青惊讶的看了十三阿哥一眼,而后面对康熙审视的眼光,坦然道:“儿媳近日手中并无要紧之事,若是十三弟放心,儿媳帮忙看照一二倒也无妨。”
康熙满意道:“你二嫂既然应了,那你日后若是忙不过来便将公主送过去吧,至于上书房那边,朕到时候去叫人替你请一段时日的假,父母生病,身为人子照顾父母是理所应当之事,你尽管安心照顾你额娘就是。”
十三阿哥这才拱手笑道:“多谢皇阿玛,多谢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