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川来到那位仅仅只有一双眼珠子还能转的王琪山病榻旁。
宋映川定睛一看,就觉得有些早死是好过晚死的。
那气息沉稳的青衫男子小声问道:“这位师傅,我家岳父大人,还有法子吗?”
忧心忡忡的年轻妇人也伸出头来,生怕错过这位必然是道门老神仙的一个字。
宋映川就是看着那位额头上几乎已经写了求死二字的王旗山。问道:“你已经不想活了是吗?如果贫道也束手无策的话?如果是的话你就闭上眼睛?”
那对年轻夫妇紧张不已,虽然都是些没有什么避讳的不敬言语,却是不敢出言打搅了这位道门老神仙。
就见那位从容的年轻道人,一甩道袍,慢慢悠悠说道:“丫头,去给为师端盆热水来。”
迟疑了几息才如梦初醒的朝歆颜这才明白,宋映川是在吩咐自己,连忙说道:“知道了,师傅。”
那位年轻妇人连忙拦下那位先师的高徒,浅笑道:“这等粗活,让府上丫鬟去做就可以了。”
“你等着!”朝歆颜以心湖涟漪传音宋映川。
宋映川笑容不变。
随着那位婢女前来的还有一男一女,男子高挑俊朗,是一个白面小生,一身书卷气,一眼瞧见就感觉十分和善,身后女子是一位楚楚可怜的妙龄女子。
见到宋映川二人后,那位翩翩公子就小声询问年轻妇人,“姐姐,这二位是?”
“一位给你伯父看病的师傅。”
妇人不情不愿地说道。
在那年轻男子开口时,宋映川心脏骤停一下,这熟悉的声音不就是昨夜在那小巷子里,负责规划布局的那位蒙面男子。
少女言辞恳切,“师傅,请你一定要救我的父亲,再多的钱我们也一定如数奉上。”
“那是自然,我与那位嘱托的人,本就是生意关系。只是贫道拿两份钱罢了。成与不成,他都要交出那份该掏出口袋的钱财。成了自然就是要你们也掏出一份。”
“那敢问师傅,是哪位高人请得您下山,前来救我义父。”柳瑜明轻声问道。
“哼,难道贫道需要与你交代什么?”
见那位年轻妇人不言语,柳瑜明神色难看,“不敢不敢,师傅您看?”
朝歆颜:装腔作势确实有一套。
宋映川在那端来的水中随手摇摆,轻轻滑动水面。随后他一手摁在王旗山手腕上。
那位一脸柔和的柳瑜明,却是迅速抽出一名王家扈从的佩刀,指着宋映川,怒喝道:“你这个江湖骗子,竟然敢骗到王家里面来。”
朝歆颜神色紧张,蓄势待发。
那对年轻夫妻面面相觑,随后几人都看着那位文弱书生,怎么就敢抽刀砍人。
年轻妇人神色不悦,质问道:“柳瑜明,你在干什么?”
柳瑜明充耳不闻,不卑不亢的看着王旗山身边那位年轻道人,“姐姐,你看看这位所谓的道门神仙,根本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江湖骗子。这天底下哪里有把脉把手背的。”
年轻妇人这才注意到那年轻人把脉却是把的手背。
见那狐疑不定的妇人,宋映川冷哼一声,“井底之蛙,看贫道怎么能不能解决这场无妄之灾。”
宋映川有模有样的开始望闻问切,真就是那天天与患有各种各样疑难杂症的人打交道一样,十分熟稔。
“你还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柳瑜明咬牙切齿。
“闭嘴!”年轻妇人狠狠瞥了那柳瑜明一眼。
“姐姐,如果真是江湖骗子,那不就是耽误了伯父的最佳治疗时间吗?你们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呢?难不成我柳瑜明还能对王家包藏祸心?”
柳瑜明神色哀痛,人微言轻,多是如此。
宋映川收回手,拢在袖中,正色说道:“确定了,就是中毒!是一种叫做蚀骨碎心散的毒药,也得亏王老爷有着不错的道行,才不至于在这猛烈的毒药下暴毙。”
年轻妇人刚要开口,宋映川就继续说道:“哪位是发现王老爷时间最早的?”
有一位矮小女婢怯生生举起手来。
宋映川从容不迫,看着那位不敢抬头的婢女,“发现王老爷时,是不是双眼翻白,四肢不断抽搐,身体还火热得不行?”
年轻妇人直勾勾看着那位不敢抬头的婢女,其余几人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
那位矮小婢女只敢低着头点头。
宋映川问道:“是否完全符合?”
婢女依旧点头。
年轻妇人神色激动,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的妇人,急忙问道:“那师傅已经知道了家父中的什么毒,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解毒不过是水到渠成的成事?”
“那是当然。”
宋映川眉头挑动,无动于衷。
年轻妇人心领神会,“不会亏待了师傅的。”
宋映川乐呵呵说道:“贫道不缺什么钱财,问问我那小徒儿要买多少胭脂水粉就可以了。贫道该得的那份机缘,在来之前,就已经收入囊中了。”
那位头戴帷帽的女子开口说道:“含有神源六千点。品质不低的就行。”
年轻妇人转头看向自己那位瞧着怯懦的夫君,后者眼神示意,二人同时点点头。
根本没去管那那个在她眼中痴傻的妹妹。
年轻妇人咬牙说道:“只要师傅可以让家父脱离那水深火热,六千五品神源。不怕师傅笑话,咬咬牙,还是凑的出来。”
帷帽内那张不见外人的面孔,眯起眼缝。只是她依旧不知道宋映川该如何替那位奄奄一息的王旗山解毒。
宋映川笑容和煦,掏出一枚裹着棕黄色粉末的药丸。
一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婢女已经递上一杯热水。
在那王旗山吞下那颗不知名的丹药后,宋映川便伸出一只手,开始在那王旗山身上游移。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真是找不到这位道门老神仙的章法在哪里。便觉得这位道门老神仙,术法无天,随便一个疗伤手段,都看得他们不知所云。
在宋映川手掌离开王旗山的身体后,额头有细微的汗珠,只不过是宋映川强行逼出来的。
觉得早已经在鬼门关了王旗山,很自然的就坐了起来,在他喉咙一阵蠕动后,开口说道:“我这是好了吗?”
看着如梦初醒的父亲,年轻妇人呆若木鸡,久久不能言语。那位楚楚可怜的少女手捂唇瓣,瞪大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两位男子张大嘴巴,迟迟不能闭合。
帷帽下的那双眸中更有疑惑。
镇定心神的年轻妇人,绕过宋映川,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可思议的问道:“爹,你真的没事了吗?”
王旗山伸出双手,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看着完全正常的双手,王旗山重重点头,痴痴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爹真的没事了。”
被父亲摇得晃来晃去的年轻妇人,热泪盈眶,随后就朝宋映川重重跪下,抱拳道:“仙师的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
那位少女喜极而泣。
宋映川连忙扶起年轻妇人。
王旗山走下床榻,对着宋映川抱拳行礼,老目中有泪花闪烁,讷讷说道:“师傅是再生父母,受我一拜。”
带着六千神源点的二人离开王家宅邸,那位殷勤的王家人送了好一段路程后,害怕惹得这位道门老神仙心情不好,才不敢再送。
半路上朝歆颜本想摘下那个带着别扭的帷帽,宋映川却是一再阻止。
以那最不好的语气说着最好听的话,说她朝歆颜还是有那几分姿色的,就不要给自己带来那些有的没的飞来横祸。
朝歆颜执意摘下帷帽,难不成,这小镇还有她一拳打不断骨头,一剑削不下脑袋的人。真要有那一拳一剑下去,怎么也该死了吧。一位货真价实处在练神阶段的天神境,在这偏远小镇,都给当软柿子捏了,岂不是要给人笑掉大牙。
回到客栈的朝歆颜简单清点了那王家奉上的六千神源点,点了一遍后发现是六千五。
“怎么多了五百?”
“说明,他们不仅觉得那六千花的很值。还有就是无非想与我们多一份香火情,一点点小心思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宋映川说道。
朝歆颜好奇,怎么就知道那王府出了那档子事。
宋映川说的事无巨细,那夜出去碰到那波黑衣人纯属天意。估摸着是老天爷怕他们揭不开锅了,就随意安排了这桩机缘。让他得知那波丧良心的谋划。
故而在出发前,宋映川就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毒药药性以及毒发症状,都在黑市买到手。
至于那看得外人头昏脑涨的推拿手法,就是他随意乱出手,根本没有什么门道的低劣障眼法罢了。
还有那颗药丸,就是抹点补药的糖丸。就是市井坊间随意可以买到那种。
朝歆颜由衷佩服,真就准备的天衣无缝。
至于怎么解毒的,二人极有默契,朝歆颜一字不问,宋映川只字不提。
各有各的秘密,朝歆颜只要用得上,知道宋映川是不太可能袖手旁观的,就更不愿多问。
“不过,你这能占我便宜,可就真的是不愿意放过一个机会。上次你是我哥哥,这次就成了我师傅,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当我那些已经在灵位上刻着的先人了?”
“哪敢那,当个活着的就行了。”
二人停不下一句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