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早秋，阳光渗入指挥舰侧面不大的窗户，燃烧了一夜的建筑告终。窗外的一部分轮班士兵已经迎着微冷的晨风支起厚实的铁锅，他们吐着白气，将仓库中的粮食取出来称量好加入锅中。
营地铺满燃尽的碳灰，这些灰白色的粉末在随着热流升上天空后又被重力牵引着坠落地面，将深褐色的土壤染上一层淡淡的灰霜。
不远处，那些燃烧到一半被熄灭的建筑物则只有一段呈现燃尽后的灰白，夹杂着不完全燃烧的焦炭，还有一些从未开始燃烧的木料保持自己原本的色泽。
秋风裹挟着一丝凉意卷起灰白浮尘，掠过地面，没入火堆。
那些忙了一夜处理尸体和残骸的士兵此时正在营地一侧安睡，在依靠系统快速建造的木质房屋中好好享受舒服又难得的安眠。
系统从第一时代免费赠送的木质房屋蓝图，哪怕到第七时代也因为其可以快速部署，功能性广泛的的优点被大量使用。
最简单的，最廉价的，性价比最高的。
木质房屋。
只要微不足道的一点木头，就能创造出一大片可以使用的空间。
“抱歉，我睡的有点久...现在几点了。”
季林从膝枕上坐起，习惯性的在房间内寻找用于指示时间的钟表。
这个习惯性起床找手机的毛病，不管什么时代都没改掉。
愣了一会才将自己的传说装备呼唤出来，黄铜秒表在日光下反射出与近似于黄金般的耀眼色泽。
以黄铜与钢铁为基调，纤细指针于清澈玻璃下，于展露着细密纹路的时间刻度上旋转。
齿轮转动出清澈声响，秒针与分针交叉，时针刚刚越过二百一十度角。
早上七点。
他睡了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一次舒服而完整的睡眠。
身为战区指挥熬夜是常态，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能折腾报废自己身体的做法，如果真的顶不住，找系统使用一次复活权限就可以满血复活。
在血脉纯化的加成，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续航能力得到显著增强。
只是这份加成，还不够。
他伸手，蓝白色雾流如汇流构出宛若实质的云团。
领地现在的人类已经比白板人类要强出许多，但还不够。
力量，智力，敏捷。
一个未经训练的领民在于普通人类战斗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优势。
技巧，技术，和他们所创造的一切。
才是每个文明真正积累下来优于其他人的部分，就像一团缓慢而坚定前进的雪球，在某一刻化作暴风之势碾压。
季林叹气，他还是前进的太慢。
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极致后，他艰难的将视线放在自己身旁。
秋日的冷阳映照在少女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柔软光线将眼角与肩后垂下银丝覆上一层神圣般的金色头纱，光芒落在神官服上折射出浅白色的光泽。
艾莉西亚睁开眼睛，微微偏移开被季林直视的脸，眨了眨眼。
“在冥想。”
所以没有关系，你想继续睡的话可以继续睡下去。
季林点头，他不好意思继续享受对方的膝枕。
膝枕的美妙之处在于有一层朦胧的面纱，这层朦胧的面纱是这一行为中最让人感到舒适的部分。
纠结，享受，柔软。
但自己倒头就睡，他甚至都没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基本等同于一闭眼一睁眼。
艾莉西亚歪了歪脑袋，轻声问道。
“昨晚睡的，舒服吗？”
季林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移向窗外，看着冒起炊烟的一个个小营地。他可以看到领民灰衣士兵挥舞着手讨论要做什么样的饭菜最好，他们的视线在放在自己身旁的几个粮食袋子中来回。
“当然。”
他是觉得早餐没必要加那么多粮食，简单一点就好。
一个鸡蛋，一碗粥，加上一点淡肉和白菜。
艾莉西亚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什么也没有说。
“真好。”
她目光落在窗外扬起的淡淡白灰，仿佛刚刚下了一场灰色的雪，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其他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这位被他从圣城中带出来的高阶神官对世界的认知总有那么一些微妙的偏差。
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领主也没在远征任务中见过几个所谓其他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战场，战争间的喘息之机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离开战场去看看那些世界文明创造出来的产物。
他想起身，但艾莉西亚依旧坐在他身侧，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长恒那边装备清点应该已经出来了，我要去看一下装备和武器的准备。”
季林如数家珍的安排着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计划，身侧的艾莉西亚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静静地听着他的准备与计划。
季林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只是一如既往的解释着自己的的准备。
“我要去制定接下来半个月的作战和训练计划，我已经将本地居民的防守压力降低了一半。他们能够完成牵制任务的话，再歼灭一支先遣队就可以准备发起总攻...”
“如果顺利的话这次任务可以在两个月内结束，然后就可以有一段较长的发展期...”
仿佛一面无形的树状图就在他面前展开，计划的主干与分支延伸交叉，他能精确的说出下一步以及未来计划中的每一步。
只有他一个人，他必须负责起自己应做的一切。
还有一个系统指派的个人任务，他没有去处理。
艾莉西亚轻轻调整身位稍微靠近一点季林，稍微闭上眼睛享受秋晨的阳光，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对他有那么一丝好感的呢。
远处光秃秃的前哨核心就像是一根没有旗帜的旗杆一样在地面上矗立着。
两名灰衣士兵摸出来两颗有他们手掌大小的土豆，在手里旋转着削皮，切成细块后丢入锅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条肉干，用手中匕首削成肉片后让它在锅中自由的熬煮软化，撒入一点点领地的盐。
早起的伤兵也被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味吸引，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站在墙沿边角看着灰衣士兵制作早餐。
灰衣士兵挥手招呼他们过来，交流着什么样的餐食更适合本地人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