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距离堡垒二百二十米。
线列步兵的火枪无法触及,奥术聚焦发生器又暂时哑火,领地的步兵部队正在这里争分夺秒的构筑攻城用的临时装备。
步兵从身上取下专门的工兵铲开始在地面上开挖,闪烁着铁灰色泽的铲子快速挖掘出一块坑道。步兵指挥着蒸汽机兵用自己的左臂将漆黑的钢桶放在坑中,并不断的让对方调整角度。
蒸汽机兵的左臂留出来的抓握结构就是专门为辅助步兵而存在的,增强构造体本身的功能性,让它可以协助步兵们快速构筑起一片能用的防御工事。
步兵在这一时代所能携带的最强攻城火力能够达到什么级别。
火炮。
拥有炮管、发射药、装药部。
那么将钢桶测量好角度后埋入土壤,以半埋式固定在大地中充当炮管。将装药量较小的炸药包放在桶的底部,拉出引线后覆盖上一块木板,在木板上再放置一包装药量更多的炸药包。
火炮,臼炮,迫击炮。
炸药包抛射器/发射器。
粗糙,简陋,精度低劣。
它有一系列的缺点。
但可以将二十公斤的炸药包沿着指定方向发射/抛射出去,落在被瞄准的目标附近,二十公斤重的炸药将彻底摧毁落点周围的一切。
季林已经将射击角度和大致距离交给下属的每个排级单位——目标那么大,他们怎么打都不会偏移太多。
二十公斤重的炸药包无论命中城内哪里都能对目标造成有效杀伤。
射程在两百米到三百米之间,开火时候的骤燃起的火光与声响简直是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最好方式,如果还有奥术聚焦发生器在运作的话。
还在运作的炸药包抛射器就是最好的靶子,肉身无法抵抗战争器械的威力。
浮空舰已经在领地步兵的头顶上抵近目标到四百米的距离,不断的对着这座城堡上的各个塔楼倾泻出自己的火力。
六艘火炮巡航舰,它们必须保持对城墙与塔楼的线列步兵与战争器械的压制。
这样的持续火力压制空中部队还可以持续一个小时,然后弹药耗尽。
前线的步兵需要在这一个小时内开始执行进攻任务,季林的指令是二十分钟内全线四十二门固定式炸药包抛射器必须准备完成。
步兵们在阴影中奋力的挖掘,将后方送来的炸药包在一旁堆放起来。
看到曳光弹后直接开始火力打击。
点燃引线,摧毁筑垒。
————
“真是糟透了,要不我们还是用飞行术逃跑吧。”
人类法师听着炮弹命中墙体的声音,破碎的石屑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慌忙的士兵喊叫的声音。
真奇怪,这些炮弹落在石墙上传导而出的声音居然意外的有些接近水滴砸落在石砖上的声音。
他看着远处被空中坠落下的石块或是铅弹命中的线列步兵,他们哀嚎着想要请求帮助,叹气。看着不远处断裂掉一角的奥术聚焦发生器,它在下降的过程中因为磕碰而折损掉一部分木质结构。
但还能用,他们抢救下来二十台奥术聚焦器...二十台,很多。
先遣队歼灭一支本土部队也才需要启动不到十台奥术聚焦器,它们凝聚起的热光流就像热刀扫过黄油一样切开敌人的阵列。
他想逃跑,法师可以从天上逃跑。只要抛下营地里一千多名士兵他们就能够跑掉,只要抛下一百多名精灵亲卫队就能跑掉,只要抛下营地里他们的补给与战斗装备就能逃跑。
“趁着对方还没有发起总攻,这样至少能够把敌人的关键信息带回去,让传送门基地那边有反应的时间。”
人类法师看着身旁精灵法师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眼神,轻咳了一声补上一句话。
就像是他们钻入了对方早已经准备好的陷阱,对方等待着就是他们丧失机动能力而被围困在城堡中的这一刻。
“不,帝国的将领不会抛下自己的部队撤退,我们还有精灵守卫。辅助法师已经在加固城墙了,战争法师在帮助他们一起修复。”
精灵法师咬着牙,拒绝这个可以保全自己性命的提议,攥着指挥法杖的手也越发用力。
“只要坚守到白天就会出现转机,其他法师已经和传送门那边联系上发出求援信号了。”
转机啊...
人类法师靠在墙边,听着火炮敲打的石墙滴答声响,在这有序的白噪音下生出了一丝倦意。在这一个小时的战斗中,他感觉自己比之前五十五年的人生还要疲惫。
我们都是侵入其他世界的混蛋,又怎么敢奢求转机和气节。
抬起头,彷若深蓝流星的光源闪烁着在高墙内的不大的天空中划过过,径直撞上了这座临时城堡内最大的核心建筑物。
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它,看到这一发带着耀眼光芒的曳光弹。
像是初学者释放的奥术光弹,因为控制不稳而撞上石墙的飞弹,在坚硬的深色边沿碰撞。
“啪。”
燃尽的弹药在半空中碰撞着化作碎屑,给城堡内的人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
声音,连绵不断的声音在迫近。
不是被命中的声音,而是开火的声音,在距离他们很近的距离...
沉闷的声响在炮管中回荡,沿着空气传到两百米外的人们耳中。
它会重复第二次,以更为狂暴,更加猛烈的姿态,在被攻击者的面前重复第二次。
第二次爆炸的声音。
这次不再是水滴敲打石面。
巨石落下,将坚固的冰面砸碎,冰块混杂着液滴爆裂开来。裹挟着碎裂的岩石砖块与灰褐色的浊泥粉尘一起在天空中挥洒,冲击波扫过地面激荡起一阵连绵的尘埃。
七十五毫米不够,实心弹丸永远有它们的局限性。
用毁灭性的力量摧毁在路径上的一切,这是火炮诞生的目的,是每一名指挥官对火炮这一武器的诉求。
人类法师转过头去,听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尖耳朵想要说些什么,他在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带起法师袍飞扬。
他那张俊美的脸都因为言语而扭曲,人类法师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恐,慌忙,无助。
他在说什么。
战争法师们构筑起法师护甲,躲在角落里,一面面用于减缓冲击波的泥墙延伸生长。
可为什么,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真可悲。
人类法师轻叹一口气,就像是帝国统一战争的那时候,魔法将一切过往的旧事物一扫而空。
入侵另一个世界真是个坏主意。
就像是一场默剧,他,他们,都是默剧上的演员。
以破碎崩塌的石墙为帷幕。
在舞台上那骤然升起的黄色焰团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