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婉婉又做了一个梦,手臂被一条蛇缠绕住了,身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一条细长的舌头时不时地从嘴里射出。
晶莹的双眸射出冷冷的光,那条蛇通体的颜色,如同夕阳一般黄红色调。
她猛的惊醒,手指抚摸上脸颊,有一丝粘液,便知道那条毒蛇来过了。
看着床榻周围洒满的黄色粉末,以及床榻帘勾上挂着的雄黄粉香袋,由此证明蛇根本不怕雄黄粉。
秦婉婉侧身,见身边的顾隐之早已没有人影,想必上朝去了,看着蒙蒙亮的天,她披着一件绿色衣裳,打开房门。
淡青色的天幕下,东方泛起鱼肚白。
她将此事瞒了下来,并不想让顾隐之担心。
没成想,中午传来姜云被毒蛇咬到手腕的消息,秦婉婉懵了,不知道云景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太子妃让御医悄咪咪的给姜云治病,秦婉婉有些坐不住了,拿出一个瓷瓶,又找宫女要来几个竹筒。
瑶瑶玉镯,将灵泉水接入竹筒中,差人给姜云送去。
太子妃拿过宫女手中的药瓶和竹筒。
宫女低着头回话“郡主说那个药粉是涂抹在伤口处,这个竹筒里是药水,可以用来清洗伤口,今日务必将竹筒里的药水喝掉。”
太子妃将陶瓷瓶递给御医,御医将白色药粉倒出来,用手扇着药粉,闻了闻又捻起一点尝了尝“启禀太子妃,此药的确是治疗蛇虫鼠蚁毒咬的,无毒。”
太子妃挥挥手“赶紧给庶妹医治吧。”
太子妃心想着:这长乐郡主果真会医术,难不成那瘟疫的方子,当真是她研究出来的。
之前只当是顾隐之做的手笔,将她夸的有些虚大,故意将这些个名头装在她身上,没成想她真的会医术。
姜云只觉得浑身没劲,有种窒息感,左腕处有两处紧挨在一起的小洞。
御医皱着眉,看着她伤口处有针尖样毒牙痕,姜云面色发白,整个人虚弱的不行。
赶紧给她处理伤口“这蛇有毒。”
太子妃急切问道“多久才能恢复好?”
听到御医说,最少半个来月才能养好,太子妃立马泄了气,七日后便是中秋佳节,眼神狠厉的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姜云。
真是个废物,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问道“她只是被咬伤了手,不影响嗓子吧?七日后能唱曲吗?”
御医摇摇头“姜云姑娘身子太弱了些,得安心静养。”
姜云只觉得意识模糊,咬着嘴唇,听着床幔外他们的对话,眼里的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浸湿了枕肩。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居然没有把握住,完了一切都完了,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弃子。
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撕扯到了胸腔,她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太子妃用手帕捂着鼻,嫌恶的看着她“你就好生养病吧。”便甩袖离去。
姜云看着床顶发呆,看来自己真是天生的贱命,一辈子逃离不了这摊污泥。
云景世子也不会在喜欢自己了,他是被自己的歌声吸引,被自己琵琶曲吸引,他唯独不是喜欢自己这个人。
身在污泥中的人,怎敢去喜欢火红耀眼的太阳呢。
姜云这一天流了许多泪,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眼泪流尽。
中午用午膳时,秦婉婉见太子妃板着一张脸“姜云的伤势如何?”
太子妃重重叹口气“是她没这个福气,御医说最少得休养半个来月,七日后便是中秋宴,哎。”
秦婉婉也不由得摇头,为了在中秋宴中脱颖而出,姜云日以夜继练习了小半月“这次也绝非姜云本意,让她好好养伤吧。”
可惜灵泉水不是神丹妙药,姜云本就身子弱,在怎么细心照料,也不可能七日后完全康复。
用完膳,顾隐之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见她慵懒的躺在黄木贵妃榻上,翻来覆去的便问道“睡不着吗?”
秦婉婉趴在贵妃榻上,朝他眨眼,手脚并拢蠕动前进,将下巴搭在枕头上“我在想,为什么云景要这么做?”
顾隐之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想那些作甚?你永远猜不透一个疯子在想些什么。”
秦婉婉点头,觉得顾隐之的话很有道理,正常人哪能猜得透疯子的想法,便翻过身平躺着睡觉。
姜云的贴身婢女扶起她,给她喂粥“小姐您好歹吃点吧,别哭了,眼泪都哭干了。”
姜云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婢女给她喂了粥,又将她的枕头套子拆下来,换上一个新的。
伺候她用晚膳时,发现下午新换的枕头套又被哭湿了,见自家小姐如一个活死人,婢女也偷偷抹眼泪。
姜氏虽是大家族,不曾苛待庶出子女,但他们的命,却被牢牢掌握在高位者手中。
晚上姜云看着窗外发呆,忽的一个人从窗户边探出头,她身子太虚弱了,还没来得及喊叫。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从头到脚都是黑色,他伸手将帽子摘下。
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着,微卷的头发像夕阳的颜色,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眼眸深邃而又明亮。
姜云不由得看呆了,一时既忘记了礼数,云景翻窗进来,将窗户关上,一步步的走到床榻边。
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玉瓷瓶,放在茶几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有果脯和几小块桂花糕。
“我们西域经常有毒蛇出没,这是我们那边独有的药粉,我担心你吃不下东西,便做了点东西给你带来,好好休息。”
他说完便要离开,姜云叫住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世子!”
云景回头,姜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云景朝她一笑“你要快快好起来,我还要带你回西域呢。”
云景留下这两句话,便打开门,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姜云看着窗外,呆愣愣的看着,桂花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泪水模糊了视线,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也没有被人如此坚定的选择过。
云景回到院落,将宽大的玄色衣袍脱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蠢货,自己怎么可能亲自给人做东西,以为唱个曲儿?弹个琵琶就能捕获自己。
她长得那般清淡,都入不了自己的眼,西域从来不缺美人。
眺望远方,在心中喃喃:倘若是她来勾引自己,那便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