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不知名山下王朝。
坐落在山间环抱间的小小山村。
乃是八百年前奉太宗皇帝陛下之令,聚族守陵。
寒气倒灌草屋,屋顶茅草翻飞,吹的不少茅草到处乱飞。
月色微弱,但仍依稀可见,这男人如同一条死狗蜷缩在一团,靠着墙边,瑟瑟发抖。
八尺高的汉子,一床烂被子盖不住脚,止不住的发抖。
最后连抖都不抖动了。
呼吸皆无,就这么死了。
……
次日,一大早男人起床,深吸一口久违的空气,一眼便能望穿屋顶,看到青天。
“咳咳咳。”
空气中是干黄稻草和新鲜牛粪混合发酵的难闻气味。
床头的老黄牛,哼哼叫响,像是早上向主子请安。
一眼就看见立在门口那块墓碑,“陈姚生于甲子年十月三日晨时,卒于”
至于卒于多久,这倒是没写。
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只不过这甲子年中间隔了多少个轮回。
轮回宿命,算是我的大道三千衍化嘛!
这一次,老子定要斩杀香积寺的老秃驴,竟敢背后偷袭我,枉我面壁三百载,以证佛道。
害的自己跨海远遁,多少老家伙伏击截杀。
重伤之下,仍是让老子逃回蛮荒天下的虚无境中,就此沉睡。
没想到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难道是自个用了术法,散去了自己这段时间记忆?
放眼看向屋内,空荡荡的房内,堂屋中摆着一口柳木棺材,桌椅板凳都无,到处洒满纸钱,几根竹竿撑起的白布,摇摇欲坠。
陈姚站起身来,但身形摇晃,一个没稳住就把火盆里的灰烬打翻,到处乱飞。
陈姚顶住脑袋,好痛,头痛欲裂。
陈姚抬起手掌,仔细感受这副凡人躯体,不说没用,只能说是点用没有。
筋脉闭塞,虽身高八尺却气血虚弱。
其中内景如同遍地沟壑,荆棘丛生,一副万里江山支离破碎的惨淡光景。
便如一片白纸,还未萌发的种子,不过在陈姚看来,却是大善,好在没走弯路。
看着水盆里的自己,瞳孔涣散无力,两颊清瘦褶皱较深,面上暗淡无光。
回头看了床上,地下到处是黄纸团团。
黄纸粗糙,却是用了如此多,倒也是道心坚韧,日夜不止。
想必也是夜夜意淫,好色之徒。
窗子上挂着一张黄纸,手抄的黄历。
过了多少日子,就叉了多少日子。
无法得知原主的记忆,像是被人刻意封存,那就保持不变,变得被人发现端倪,
“今日初七,出去卖牛。”陈姚念起今日号数底下的的蚊蝇小字。
字迹娟娟清秀,像是小女子写的,不过看着桌上毛笔和手上墨迹,可能是自个写的。
好吧!那就先去卖牛,顺便看看这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陈姚有些笑到,揉揉眼窝,看着牛鼻子上的铁环两端被牛鼻子常年磨得光滑,入手之后质地古朴,就是有些锈,不是凡物,拿去送人不错。
搁在以前,陈姚可能不会注意,可现在在这如同牛棚五面通风,通光的房屋内,着实有些搞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行,自己得出去看看。
群山环绕,气韵浓郁,山间树木异常茂密。
一条肉眼可见底的小溪旁,便是小山村的集市,不远处还有一条挂在山间的瀑布奔腾。
挑着各色货物的商贩,卖力吆喝着。
老妇人一口一个叫着“帅小子”“大美人”,想要那些羞红了脸的后生,来买自己的青菜。
青石板上,人来人往。
陈姚牵着老黄牛,一眼望去,人群之中,有几个一看那样子就是外乡人。
一些外乡男男女女,豪不遮掩,气质出尘却是各具神韵。
陈姚万分肯定就是修士,自己如今虽说毫无修为,但这份独到眼光,却是多少修士不曾有过。
不过,打扮成这样在这群凡夫俗子中堪称“花枝招展”,好像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同。
不过陈姚依旧做着自己的事,这地方透着古怪,还是小心为妙。
地上捡来的干黄稻草,绑在牛角上,是为“卖”。
所以陈姚就干等着,等人来买。
旁边卖咸鱼干的商贩,忙碌了一阵,等买主走完了,喜笑颜开,钱赚了开看啥都开心。
便教导起来身旁这个年轻后生,“后生啊!做买卖可不是你这样的,不要摸不开面子,得大声吆喝。”
“你这样,大街上就是遍地是钱,也跳不到你兜里来。”
陈姚没有说话。靠在牛背上眯眼养会神。
地上零散摆着几条别人挑剩下的边角料咸鱼干。
“来,我吃亏,亏点本便宜卖给你。”卖咸鱼的两眼发光。
陈姚这才睁开眼,双眼平淡直直看着商贩,像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卖咸鱼的顿时不悦,一脸不屑的瘪嘴,随后讽刺道: “你瞅瞅你这牛,估摸着岁数都能快赶上你了,眼窝子里还整块黑胎记,咋地,牛犯事刺配流放过啊!”
“就你这样,能把要死的老黄牛卖出,我叫你声爹。”
恰巧,有两个瞧着就是外乡人的家伙站在老黄牛面前。
瞧着面上清冷的雍容妇人,一胯一胸,把巷子里的男人的目光都给勾了过来。
就连不少妇人眼角瞥过之后,都有意无意的摸了一下自个胸脯,臀部,不禁暗暗咂舌。
就连那身旁的小娘子,瞧着模样未来也不会逊色。
就是生了八九个子女的乡野村妇,也没有那胯嘛!
只见那妇人自带贵气的说道:“这牛怎么卖。”
说实话,陈姚也不知道现在行情怎么样,也没有说话,就伸出双手,十根手指。
妇人略一思索,
身后面容皎洁,身材抽条的年轻女子不禁蹙眉,开口说道:“姑姑,一百枚五帝钱,有些多了。”
说话的粉袍女子,掂掂袋子,要真是买了现在就要去消耗一笔香火情,借上几枚五帝钱, 才能凑上一百枚。
“小哥,一百枚真不能少?”年长女子细声问道。
陈姚眼不跳,心不慌,叼着狗尾巴草淡定的点了点头。
姑侄二人,对视良久,实在是不愿意放弃这桩天大的机缘。
不单单是那牛鼻子上的铁环,这牛腹中的东西可能对一般修士是宝,但不到时候却没什么用,尤其是在这,浪费这么大一笔五帝钱,放弃其他机缘。
这位年轻女子,机缘一说便是得天独厚,诞生之时就有白鹤盘旋与屋顶之上,整整九日不曾离去。
后又有瑶山仙子下山,告诉其父母九岁将会有仙人将其带上瑶山,教习仙法。
单单就说“运气”一时,妇人也是毋庸置疑的相信她。
自己这次占据门内的唯一名额,已经惹的一些人眼红,嫉妒,倘若无功而返,势必在门内众师兄姐妹中有了隔阂。
一百枚五帝钱,把一旁听到这话三人对话的咸鱼小贩,震惊得无以复加,摊开手指头都有点算不清,这一百枚五帝钱是多大一笔财富!
怕是能买上半条乌衣巷子哦。
自己天还没亮就出门,忙活三四个时辰,才赚半枚大钱。
咸鱼小贩倒是言而有信,卷起地上的席子扛着就走,留下一句“爹,儿子走了。”
那两名女子有些狐疑,一个年近四十,头发花白的商贩,叫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叫爹。
其中定有古怪,其实就算是有,这二人也会为了“牛”而买。
更加确信几分,嗓音温润柔和女子一咬银牙,郑重点头道:“我们要了。”
“不过,我这里暂时只有九十三枚,余下七枚,明早给你好嘛?”
陈姚摸着下巴,皱着眉头,一副思索样子,随后艰难点头:“好吧。”
年轻女子递上钱袋,陈姚正要接手。
突然一只手抓住钱袋子,一把折扇抵住陈姚手掌。
正声说道:“小兄弟,这一百枚五帝钱,实在有些贵了,况且你这牛也不是金子做得呀!”
陈姚看着面前挡住自己拿钱这人,玉面公子哥,生得一副俊朗好皮囊。
就是身上这股子情爱气息,闻着酸臭,快赶上孔雀开屏,路边发情的野狗了。
陈姚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这钱是金子做的嘛?”
本意是想帮两位女子不曾见识山下市井的人心勾当,弥天要价,遇见外乡人,还是女子更是直接宰客宰死。
今日得见,的确如此。
此方天地,还与浩然天下天然隔绝,都是如此。
公子哥与两位女子,有过数面之缘,今日算是正式结缘,首次印象还是有些重要。
“法相山,南宫熙”
“瑶山,金莲,落丹”
听着两拨人闲聊,全然没把陈姚当回事。
陈姚没了兴致,牵起牛就要走。
那丰满女子面有忧虑,想要前去追上陈姚。
却被南宫熙拦下,笑意解释道:“商贾惯用伎俩,欲拒还迎,我想他此刻肯定比我们心急。”
满有信心的收扇,坚声说道:“不出十步,必回。”
说实话,南宫熙此话没错,一般商贩就是惯用这种技法。
八步,九步…
陈姚停下来了,在一处卖饼子的蒸笼前停下。
三人看到这里,原本心里悬着的心顿时稳住了。
南宫熙摇起折扇,有些得意的翘嘴而笑。
买了份饼子,大口嚼了起来,约莫是觉得有些走累了,坐上牛背,扬长而去。
南宫熙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慢慢地凝固成一坨有些难看的面容。
钟沁,丹落有些无语,却是没说什么。
尤其是妇人钟沁,罗裙一摆,就转身离去,毫不留情面给这位牛角沱的南宫公子。
初次见面,竟在两位仙子面前羞愧得臊红了脸。
一介凡人竟挫了自己面子,脸上有些不好看的南宫熙。
心中暗想。
“让人死,是天底下最简单的法子”
一路走回,陈姚天然觉得 有些地方透着古怪。
自己暂时还看不清真面目。
不过,两条巷子就透露着好几处古怪。
古怪扎堆可不是什么好事。
胜在奇特,还可能是只有此地有。
小山村之人便如盏盏灯火,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各色形状。
大多数都是微弱如萤火,细不可见。
不过陈姚还是发现几个小小年纪,只是单纯的凭借感觉,觉得气运大得惊人的小家伙。
至于陈姚怎么知晓的,完全是擦过他们身旁,察觉他们一吸一呼之间,绵长厚重,加上天然在此地,天然就比同龄人占了先机。
不过看样子都被人定下了。
这样的话,自己也要定上一个,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