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安然呼吸一停。
她故作镇定，“我为什么要不敢看你？”
回应她的是傅越宴的轻笑，“说笑了——孩子怎么没有一起带来？”
安然一顿，她分明已经告诉过傅越宴茉茉九点会睡觉。
“睡了。”
她不确定傅越宴查到了什么，更因为他失忆以后，对他的目的有着毫无判断的感觉了。
“睡了就好，我还担心耽误你们了。”
“傅总，有事直说吧，我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家，相信你也能理解。”
傅越宴浅笑，“你真的不是讨厌我吗？我想不明白你这样逃避我的原因，毕竟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他温和，绅士。
就好像从前暴虐疯狂的瞬间只是平行世界里的一个插曲。
“如果只因为是合法夫妻才这样想的话，我想傅总，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们是要离婚的。”
“我知道你离开我了三年，而这三年我似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公司研发出来的产品就是为了找你——我想，在我心里你一定很重要。”
傅越宴的姿态是淡淡的，看不出深情，也不凉薄，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在认真的朗读，直到最后，他才显露出几分真情。
这话让安然心中五味杂陈。
傅越宴的话让她想起了当时看见的新闻——而她现在又知道了一件事。
为什么原来的傅越宴不肯直说？
不过，说了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傅越宴失忆的事情，她一定会认为这人下了本钱的在设局诱她……
“或许吧，我不是你，我不知道。”
安然的态度在傅越宴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也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人，他感受不到过去的自己会有多痛。
这样的感觉，还挺奇异的。
傅越宴面容上扬，“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安然放下杯子，强迫自己盯着傅越宴的眼睛。
两人对视着。
“或许不能称之为问题——茉茉是我的孩子，对吧？”
安然眉心瞬间皱起，“她是我的。”
“那我换个说法——我们的。”
撒谎的能力在这一刻似乎被抑制了一般，安然沉默一瞬，“不是。”
“我当然是没有做过DNA的，但是我在知道你是我妻子的当晚就派人去调查了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你调查的都是正确的？”
“你跟一个老人通信频繁，而老人的账户在这三年里明显要比过去金钱来往更多，我命人找到了老人，问清楚了你当时的生活情况——所以你不存在于其他人结合产下这个孩子的时间，更不可能是康向安的。”
安然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突然就不知所措了。
傅越宴就算是已经失去了跟她的记忆，可是他却有着神通广大的信息来源。
似乎无法抵赖。
“你很清楚我说的是对的——我们之间，确实有一个孩子。”
现在的傅越宴似乎不带感情，只有修养。
安然果断道：“你想怎么样？”
她的否认一直都很苍白，只不过从前的傅越宴更克制罢了，现在，否认没用了。
“茉茉是我的孩子我当然是想跟你一起抚养她，她值得更好的。”
“她有我就足够了。”
“你别激动，我没说你不够好，但是我可以让你们更好。”
安然缓了呼吸，“所以呢？我根本不相信你，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安然，伤害你的不是现在的我，我不够清楚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现在乃至以后的我，有让你信任的资格。”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傅越宴，可是他的感觉又不是完全如他一般。
说出的话甚至莫名的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逻辑上看，完全说得通。
安然这时已经不是那么坚定了。
茉茉是想要一个爸爸的。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吴素熙是骗她的，并追了过来……
“如果你说这样的话，以后又反悔怎么办？你完全可以说承诺也是过去的你给的，现在的你是另外的人——这不就是你的意思吗？”
理智尚存，安然很快就找出了逻辑漏洞。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这样理解我也完全可以接受，只是我想表达的是我们应该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从前的我们一切发展的都太快了，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我不需要你马上接纳我，但起码给我一个进入你视野的机会，其他的我会努力。”
安然微顿，“为什么？”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
傅越宴沉吟一声，似乎是懂了她的问题，“如果说现在的我爱你，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过去的我曾经非常爱你，我想我只是欠缺与你重新认识的机会，我们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
这话坦诚之中，掺杂的是希望与责任。
安然却内心有着掩盖不住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很不应该，可是她自欺欺人也没法做到能完全骗过自己潜意识的程度。
现在的傅越宴，是彻底不爱她了。
分明她也想清楚要在情感上对傅越宴做割离的……
“傅总——”
“傅总不太好听，我吃了姓氏的亏。”傅越宴轻笑着打断安然的话。
安然闻言，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谐音“副”。
才不好笑。
安然想着，心里的压力却莫名消弭一些。
“傅先生，”她用上了最初的称谓，“既然你这么坦诚，那你首先能解决吴素熙的问题吗？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跟她的矛盾，不然你也不会过来的。”
事实上，她还以为傅越宴约她就是跟吴素熙有关，没想到从头到尾，傅越宴根本没提过吴素熙。
“她骗了我，我已经撤销掉她在我名下公司内的一切职务，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安然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我说不满意呢？”
她对吴素熙一直都有怨气。
或许她跟傅越宴当时是完全不必发展到最后那样的。
或许傅越宴有机会跟她好好说清楚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