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生气里，不知道是不是有着上一代积攒下来的怨气。
傅越宴没看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没出轨。”
“那你对她到底怎么解释？”
傅越宴忽然抬头看了李兰亭，“高考那天我没想跳楼来获得你们的关注或者是威胁谁，只是老师追出来，我很不爽，前面没路，不如跳下去算了。”
李兰亭傻眼了，这不是还在谈婚姻问题吗？
为什么突然说到了她的失职。
人性让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自己的问题，但是这些年的成长，又让李兰亭不愿意敷衍儿子。
“我……当初自己没能好好处理我的问题，是妈妈对你失职。”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你没经历过我的人生，也不会理解我的选择。”
李兰亭心里愧疚和不解交织，“但……你是很爱安然的，你的选择应该是她啊！”
“她从一开始爱的就不是真实的我。”
李兰亭沉默一瞬，“你要放弃了吗？”
“如果我想放弃，那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做，更不会跟你见面。”
越说，李兰亭就越糊涂。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妈妈说呀！你不说清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有我必须完成的事要做，我告诉过安然，只要她等一等，我们就会恢复之前的状态，那天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分明已经说好了，可是她居然还对吴素熙动手，甚至后来还当着我的面——”
傅越宴木着一张脸，“妈，你离婚前有没有觉得爸很陌生？那天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不不，情况不一样的，那个女人叫吴素熙是吧？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没来的时候，她挑衅我们，甚至威胁我！”
“但是你先动手的，这是事实吧？”
这话一出，李兰亭瞬间气弱了。
她知道自己是没错的，可是面对儿子，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对不起他。
“我对吴素熙是有责任的，如果现在让我选，我会先她再安然。”
李兰亭的心莫名慌张起来，她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以后吴素熙登堂入室搞得她们鸡犬不宁的场景。
安然多好啊！
安然能帮她跟傅越宴和好，还对她尊敬又听话。
想到这些的时候，李兰亭明白了自己的自私。
于是她喝掉了自己面前那杯已经放凉到苦涩明显的茶水，头脑仿佛清明几分，“这个叫吴素熙的女人没有亲人吗？为什么需要你来照顾。”
“是，她没有。”
“听名字不太像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皮肤也比较黑，国外长大的？”
“是，这是她第一次回国。”
信息知道这么多了，李兰亭眉心皱了起来，“之前在东南亚？”
“是。”
能生出傅越宴这种高智商的儿子，李兰亭又会笨到哪去？
一连串的猜测被应证，李兰亭沉默了。
傅越宴怎么可能会接触到东南亚的人？他从没去那边旅游过，毕业后就去了漂亮国读书，怎么会跟吴素熙产生联系的？
“不用猜了，我说了，你没经历过我的人生。”
“但是你可以告诉妈妈，妈妈会努力的理解你。”
傅越宴忽而轻笑，“我没说过我需要理解。”
闻言，李兰亭哑口无言。
“我需要的是别干涉我，我不会跟安然离婚，你也不需要再试图为我们做什么。”
“可是——”
李兰亭还想说什么，自己却停住了，半晌她开口道：“不能先离婚再复婚吗？起码让安然好受一些。”
“你不明白。”
“我该明白什么？”
傅越宴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他不想说，但是这辈子除了安然，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
面对生他的母亲，这一刻冲动盖过了理智。
“我做了一场梦，梦的开始是结婚，这是一场美梦，我不愿意醒。”
几乎在瞬间，李兰亭就明白了他的逻辑，更明白了傅越宴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直接告诉安然所有的事情。
结婚是起梦，离婚就标志着梦醒。
傅越宴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宁愿自欺欺人的让这个标志从未发生，那这样他就还能留在美好里。
也正因如此，他要维持着循序渐进的脚步，而不是跟安然在感情最好的时候直接告诉她自己到底隐瞒了什么。
因为他不敢赌。
本来对傅越宴有着生气的李兰亭瞬间就可怜起了儿子。
他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健康的人，因为他知道怎么做怎么想才是健康的，可是他没能真正成为那样的人。
这其中，有自己的原因。
“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有谁对不起谁，我只希望你不要给安然提供任何帮助，我需要她，哪怕以最卑鄙的形式，我也要把她留在我身边。”
“但是你说了，她让你感觉到陌生。”
傅越宴轻笑一声，“现在的我也让她陌生，既然如此，有何不可？她还是安然就好。”
执念太强。
李兰亭深深觉得儿子心理不健康。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安然不放，清醒的欺骗自己，困住她人。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再去说任何话了。
“我明白了。”
只能是，对不起安然。
李兰亭话音刚落，傅越宴就直接起身，“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过完年，我再把安然送回去好吗？既然你也是想要过完年解决一切，就让她先在我这里冷静一下……”
傅越宴要走的步伐停住，“好。”
李兰亭的心中彻底倒戈向傅越宴，如果有可能的话，连她自己也是想要维持现状的，多美好啊……
等李兰亭回家的时候，安然正在准备晚饭。
“哎呀宝贝，你怎么做起饭来了？”
李兰亭赶紧去厨房。
安然回头笑：“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想着要不先把饭做着了。”
“不用麻烦的，咱们出去吃也一样。”
此时的李兰亭对安然心怀歉疚。
安然半点儿没察觉，“正好也快做完啦，妈——阿姨你等一会儿就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但安然很快就把这情绪掩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