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还不是下班的时候，路上不算很堵。
半个小时后到了地方，安然还在追问郑先生关于今天要做的事的细节。
直到进了商场门，她才管理好表情，努力学着其他人做出一副商务的派头。
手机响了下。
安然快速看了眼，是望洋。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安然，你用这种老年机啊？笑死了，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把你妈的手机带出来了？”
邱湉瞥了一眼，便乐不可支地开口。
郑先生抬手正要给谈话负责人打电话联系呢，蓦地听见邱湉这幅不重视的做派，当即黑了脸，面对邱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邱湉才不在乎这些跑外勤的，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过她还是顾及到了正在工作，所以没有多说。
是人就会有虚荣心，只是分理智和多少而已。
安然不是那种什么都想要尽可能好的人，但是她手里的手机确实也很便宜。
而邱湉那话更是提到了她过世的妈妈，于是心里难免有几分低落，心里暗生出几分自卑。
等郑先生打完电话，便有人过来将他们带到商场里的会议室。
一番客气的寒暄以后，双方开始交涉。
郑先生这两个业务人员跟商场方交谈的时候，邱湉也会具有职业精神的适时做一些补充，而安然并不敢贸然开口。
偏生商场方负责人是个温柔男士，发现一直没有说话的安然，又因为她的脸对她颇有好感，于是主动搭话。
“这位女士是负责哪一板块？对此有什么想法吗？也可以谈谈，还没有听到你的意见。”
安然微怔，不过很快处理好表情，浅笑着刚要说话，便被邱湉接过话头。
“许总，我这同事就是跟过来学习的，具体不用问她，她不太了解。”
听见这话，郑先生平和的工作状态险些维持不住——不是啊大姐，你们有矛盾自己私下解决，你在这打自己人的脸是干嘛？
你对着合作方说带人来学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重视！你拿人练手呢啊？！
商场负责人当场脸色就不太好了，方才还一脸和乐融融的笑意，现在脸皮已经耷拉下几分。
郑先生连忙圆场，“我们同事表达的有些词不达意，这位也是老员工了，以前是一线员工，因为业务能力相当出色，替咱们集团省了上百万的支出，所以总部这边深度培养着呢。”
言下之意，这是牛逼人物。
虽然都差不多是学习的意思，但是邱湉的话代表安然是个小白来练手，而郑先生的话就是说安然相当于来镀金，那这个项目，不也就是金了吗？
安然着实佩服郑先生的说话技巧，自己以前说白了就是个售货员，被他形容成一线员工，还整个相当出色、深度培养，捧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郑先生的话说完，负责人的脸色便好多了，对安然笑着也更加亲和，“看得出来，这么好看，还这么年轻有为！”
众所周知，能量守恒。
笑容从他的脸上出现，必定要从另一个人脸上消失。
邱湉沉着脸。
自己贬低安然的目的没达到不说，还给她脸上贴了金？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那是真不好受啊！
接下来的对话，也不知道负责人是有意试探安然还是什么的，竟然主要跟她聊了起来，邱湉好几次想插话都没插进去。
郑先生起初替安然捏一把汗，结果却发现她除了些专业名词是用口语化的言语替代，其他方面都很不错。
特别是谈到产品和同品类竞争力的问题上，既具体又有亮点。
这一聊直接说到晚上六点。
谈话负责人电话突然响了，他起身在一旁接过，回来便笑着说：“领导知道我在接待你们，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也约了你们邱总。”
饭局是谈业务必不可少的活动，邱湉无所谓，郑先生几人更是驾轻就熟。
见所有同事都未曾拒绝，安然轻咬下唇，迟疑住了。
孟小雅跟邱总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商量，会跟今晚的饭局有关吗？如果真的有关，她似乎……根本没法主动提出不去啊。
影响项目这个大罪名，她承不承担得起？
商场这边的人正要迎着几人出去，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郑先生立刻喊人，“望总。”
随即跟商场这边谈话负责人介绍道：“这是我们集团COO！”
商场方顿时肃容赶紧上前跟望洋握手。
这身份就不是一个量级了啊！
望洋浅笑，“不好意思打断各位了，我有事找安然。”
听见这话，安然直接松一口气，“望总，是有什么工作，我马上去办。”
望洋明白了，于是正色，“先跟我走吧。”
说完又对几人道：“不好意思，安然我先带走了。”
“好的好的，您忙。”
众人都恭恭敬敬将望洋和安然送出去，安然便在望洋面前大松一口气，“幸好你来了。”
望洋眼尾微挑，笑意盈盈，“我看你没回我消息，怕你出事，就赶过来了。”
一个怕，一个赶，充分让安然感受到了他的关切。
安然还有些内疚，“真是不好意思啊望总，那会儿都在见客户了，我没法拿手机回话。”
“看样子谈的还可以吧？”两人一边儿朝外走，望洋一边儿问话，“怎么跟我出来就松了口气？”
安然犹豫一下，只是说：“晚上要去吃饭，我不太习惯这种应酬，而且今天客户的领导跟邱总也在，我也不太想去。”
望洋笑了笑，“我很早就注意到你说话的时候不会使用绝对的词汇，比如刚刚说‘不太’。”
听见这话，安然不解地看他。
“饭局这种事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只有被迫和自愿的分别而已。”
望洋温柔轻笑，“我的意思是：这代表你是个心软的人，不会果决的拒绝人，更重视别人的感受，说白了——共情能力太强，太为别人着想。”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受到了触动。
她停在那，什么话都没说。
“我可能也是多想了，你是很好的人，但是既然都在社会上讨生活，你的本性就成了短板，我希望你能更适应社会，人生会更好——随口一说，你别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