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圣路易斯办事处探员卡尔森面色铁青，他咬着后槽牙，攥紧的手指关节一片发白。
按说仅仅是办公桌上这几张被害人的照片，还不至于把他气成这样，圣路易斯哪周不死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周平安无事，那真要怀疑是不是这个罪恶城市的人都搬走了。
让卡尔森愤怒的是，显然这一家人死于谋杀，整个被灭门了，其中一个壮年男子在死前遭遇残酷对待，甚至连眼睛、舌头都不再完好，更别说断指之类的小伤了。
卡尔森很熟悉这个死者——胡尔克，他是杰克逊黑帮安迪的首席打手，安迪北进计划的主要执行者，他曾经多次主持或参与谋杀案件，手段残忍，手法娴熟高明，卡尔森一直没有将其捉拿归案。
而此刻引起卡尔森愤怒的，并不是胡尔克突然死亡，在他看来，这种人渣早死早好，可恨的是胡尔克白色衬衫上，用鲜血书写的“ANDY”这个单词，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代表了一种挑衅，安迪会认为阿赫塔黑帮下了毒手，还挑衅自己。逼迫安迪报复阿赫塔，从而双方战争升级。
同时它也是对警方的挑衅，嘲讽警方无能，抓不住凶手，更不可能提前制止犯罪。
无论谁安排了这一出好戏，圣路易斯将燃起熊熊烈火，直到整个城市打到支离破碎为止。
阿赫塔也铁青着脸，他非常清楚胡尔克的死，与自己无关，而胡尔克家族灭门案根本不会也不能是自己下令执行的。
阿赫塔从来都是以眼还眼，但是，他不会对敌人的无辜家人下手，因为他自己也有家人。
只是现在的圣路易斯，有谁愿意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任何人都知道阿赫塔为了找出安迪，已经疯了。
阿赫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暂时无视这个恶心至极的栽赃嫁祸，事已至此，只要能够逼出安迪——那个该死的肮脏的罪魁祸首，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沃克尔脸色也不好看，他静静的看着第三名死者，眼前年轻的印度籍大学生已经凉了，他正躺在查林顿街后巷的垃圾箱里，一副用药过量的模样，一个装有可疑晶体的小号透明塑料袋，就掉落在尸体附近。
三名印度人逐一死亡，沃克尔已经觉察到，这是有人故意制造的一起连环杀人案，自己一直被动的跟在对方指挥棒下，四处奔波，去检查每一个对方精心准备的证据，然后徒劳无功。
他甚至都不用看犯罪现场调查科的报告，就知道尸体边的小塑料袋上，一定会找到一个劣迹斑斑的毒贩的指纹。
烦透了，即使一切这么明显，他还是必须跟着线索，走完对方安排的所有剧目，然后再看看最后一幕，对手究竟是要安排上演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沃克尔，犯罪现场调查科的报告结果出来了。”茱莉亚在破案线索墙上，贴上一张新的照片，与印度籍大学生默迪连接，“嫌疑犯图伊洛马，非裔黑人，是杰克逊黑帮的人，查林顿街的混混，街角毒贩，多次因为贩毒入狱，塑料袋上只有他和死者的指纹。”
“查林顿街是杰克逊黑帮的地盘吧。”
“没错，查林顿街属于‘大眼’琼斯，杰克逊死了以后，他有所收敛，减少了一部分街头的生意。”
“‘大眼’琼斯跟安迪的关系如何？”
“‘大眼’琼斯一直是杰克逊黑帮内比较有实力的头目之一，他主要的地盘都在南岸区，查林顿街是他生意最好的一条街。
安迪之所以一直在向北发展，据说就是因为琼斯在南岸发展的太好。而且琼斯对杰克逊非常支持，他经常站出来批评安迪的北进计划过于激进，说他将个人利益看的太重。
据说两人常常在内部会议上争执，杰克逊也因此拥有立场来评判、劝架。有人说私下里杰克逊非常满意琼斯的态度。”
“好，立刻把图伊洛马抓获归案，看看他究竟做了什么？”
图伊洛马，从11岁开始就是少年管教所的常客，年纪小的时候他经常偷窃，年纪稍大则开始街头抢劫、运输贩卖违禁物品，他从来不会交代同伙，总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在犯罪团伙中颇有威名。
审讯室里，茱莉亚指着桌上的一袋违禁物品，大声问，“图伊洛马，这袋货上有你的指纹，而这个人却死了。”
几张印度籍大学生死后拍下的照片，被茱莉亚一推，滑过桌面，停在图伊洛马的面前，这个被铐住的黑人男子，轻轻一瞥，咧开嘴，亮出一口白牙，他笑着说，“警探，你别骗我，我可不认识他。”
“那你怎么解释他尸体旁的这袋货，而袋子上只有你和他的指纹。”
“可能是他没有袋子装货，就把我丢掉的袋子捡去用的吧，谁知道他为什么会捡到有我指纹的塑料袋，我昨天刚刚丢了几个装感冒药片的小号包装袋，就是这种，我打电话给警察报案，他们不受理。”
茱莉亚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个人死了，身边的证物上有你的指纹，不是你干的会是谁干的！”
图伊洛马翻了翻白眼，干脆一句话不说了。
沃克尔走到图伊洛马身边，在桌上坐下，他举起默迪死后的面部特写照片，盯着对方的眼睛说，“这个人只有21岁，他是全家的希望，他同样出身于贫民窟。
为了供他上学，家里卖掉了唯一的房子，10多口人只能挤在一间芦苇搭起来的棚子里。
他死了，他家里人甚至都没有钱坐飞机到美国带他回家，现在只能躺在冰冷的冷藏柜里。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们可能只是一面之缘，但是，你就没有任何一点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图伊洛马的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东西，照片上的这个人就像是另一个自己，都是穷困的一大家子人，互相支撑着对抗糟糕的命运，他嘴里嚅嚅，“其实我从来没见过他。”
沃克尔俯身凑近图伊洛马，“你是说你从来没有见过他？还是你记不得见过他？”
图伊洛马回答，“我的记性很好，我不记得见过他，我最近一周都没有跟任何一个印度人做过交易。更别说我杀死他。”
沃克尔转头看向茱莉亚，对方也摇摇头。以两位资深警探的经验来看，图伊洛马的表情、身体语言，以及供词，都表明对方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