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生辰之日很快就来了,陆欣然听从翠翠的建议,亲自下厨,想要给穆泽一个惊喜。
陆欣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既想要与穆泽保持距离,又要让穆泽真正信任自己。那么她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生厌,却又不会让穆泽怀疑她。这样,自己才能帮到姐姐,否则,她嫁进来将毫无意义。
与此同时,穆泽正独自一人进入密室祭拜生母。今日虽然是他的生辰,可也是他此生最厌恶的一日。
站在母亲的牌位前,穆泽暗暗立誓,总有一日,他会将生母的名字放入皇室宗庙,受万世香火供奉。
此时的陆欣然对此毫无所觉。
陆欣然将自己亲手所做长寿面带来给穆泽,其实,每年她师傅和师娘过生日时自己都会给他们做长寿面,顺便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有时是自己淘到的感觉不错的武器,有时是自己新研制出来的药物。对自己的家人亦不意外,即使自己不回家,礼物和祝福也是要托人送到的。
如今,她却要在人家的生辰之日,用这种法子算计人家。
陆欣然深吸一口气,拿着给穆泽准备好的礼物,走进了穆泽的书房。
给穆泽行了一礼后,陆欣然将长寿面放到穆泽面前,开口说道:
“殿下,今日是殿下生辰,妾身特意准备了……”
还未等陆欣然把话说完,穆泽就把面前的长寿面扫到地上,双目通红,随即开口:
“放肆,谁跟你说本王要过生辰的!”
看着暴怒的穆泽,陆欣然心里一颤。她不会做过头了吧?
“殿下,我……”
“滚出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你在踏入书房一步。”
陆欣然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也算成功了吧?
随即不知为何,陆欣然的心里居然有一点点不舒服。若是她真是一个没脑子的,一片真心,想要给他过个生辰,他却怒斥于她。明明自己的伤还未痊愈,就给他下厨。他却……一想到这,陆欣然的心更冷了。
“是,妾身告退。”
说罢,陆欣然把自己给穆泽准备的生日礼物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眼里隐隐有泪光闪过。
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陆欣然,穆泽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有些冲动了,毕竟她还带着伤。
犹豫了一会儿,穆泽还是将地上的盒子捡了起来,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瓶止血药还有药方,另外还有一张纸,上面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
“穆泽,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开心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每一天,每一天都快乐吗?”
穆泽喃喃自语道。
自母亲身死,自己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生辰。自己这次应该是将她伤害透了吧。
陆欣然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让人都下去,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看着委屈又愤怒的陆欣然,翠翠悄悄退了出去。
转眼间,翠翠就来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我已经成功骗到陆欣然了,今日,庆王殿下发了大火,想必日后陆欣然再难翻身了。”
一个略比翠翠年轻的小丫头给了翠翠一袋银子,随即开口道:
“你做的很好,继续盯着她,区区一个庶女,也配和我们小姐争王妃之位,连庆王从不过生辰都不知道。你小心些,好好做事,等以后我们小姐进了府,少不了你的好处。”
翠翠恭敬的听着,在那个小丫头说完后,悄悄离开了假山。
只是翠翠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圆满看在了眼里。
圆满随即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告诉了陆欣然。
而此时的陆欣然哪有一丝委屈和愤怒,只见她悠闲自在的靠在床上,手里拿着师傅刚寄给她的医书。
真当她是白痴吗?谁家堂堂一个王爷过生辰,府中居然毫无准备。
虽然,她并不知道穆泽为何不过生辰,但是这又不影响她。
刚好测试一下她在穆泽心中的分量,自那日穆泽在她这里发了一通神经后,陆欣然就隐隐担忧,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即使被困在这,她也不想天天和这个姐姐憎恨的男人卿卿我我。
如今看来,穆泽对她也不过如此。如今这个局面,不仅可以让自己悠闲几天,还不会连累姐姐和家里人,真是完美。
春闱结束,徐清策对此次试卷所答信心十足,和陆昀打算去找太学祭酒帮忙参考答卷。
陆欣然前来找到陆昀,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此次也参加了科考,心中好奇自己的弟弟究竟考的如何,就前来询问。没想到,却因此见到了一个陆欣然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欣然,你怎么在这里!原来,你们是姐弟啊。”
徐清策看到陆欣然,眼睛顿时亮了。
“是啊,你也在此次科考之列啊。”
陆欣然看到这个曾经向自己表白过的男子,也是尴尬万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今生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是,欣然,我曾经说过的,待我高中之日,我必然……”
徐清策还要继续说,却被陆欣然打断,
“你必然……会来找我喝酒。我都记得呢,只是我如今嫁入了庆王府,出门不再像之前那样方便了。”
“你,你嫁人了?”
徐清策顿时失落不已,乍然看到陆欣然的兴奋,让他并未注意到陆欣然此时已经梳着妇人的发髻,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
“是啊,看来你是喝不到我高中的喜酒了,没事,你弟弟可以替你喝。”
说着,徐清策将手往陆昀肩膀上一搭,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陆欣然强撑着说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那样一个才高八斗的年轻学子,必然有一个锦绣前程,何必让他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呢。
春闱放榜,徐清策居然落榜了。
“你说什么?”
陆欣然震惊不已,怎么可能?即便不是榜首,按照徐清策的才能,也不至于落榜啊。
陆欣然来到穆泽的书房门外,想要旁敲侧击问问穆泽或者是蔡望津,此事是否有什么隐情。却没想到听到了姐姐与穆泽的对话!
严尚书之子如愿成为状元,穆泽同意让陆安然领走灵奚,却也表示,两人之前的盟约是婚约,如今婚约已废,便想让陆安然签署一份新的盟约。若将来有一天任何一方背信弃义,将由对方处置。
眼见穆泽以灵奚的性命威胁自己,陆安然只能被迫签署盟约,但临走之前也用簪子划伤了蔡望津的手掌以示自己的愤怒。
眼看着姐姐马上就要出来了,陆欣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赶紧躲开了。
“盟约,什么盟约,灵奚又为何会在穆泽手里,姐姐和穆泽究竟达成了什么条件,为何姐姐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陆欣然脑子乱糟糟的,想不明白的她借着给蔡望津送伤药的空隙,旁敲侧击之下,竟意外得知陆安然为帮助穆泽,竟然寻找同乡学子,替换了严尚书之子考卷一事。
陆欣然如遭雷劈,从小正直善良的姐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陆欣然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实在是不敢相信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百般纠结之下,还是决定亲自前去问问陆安然。只要陆安然不承认,自己就还是相信她。
这边,陆昀正在安慰落榜的徐清策,陆安然也自责自己毁了他的前程,亲口承诺,日后陆家会全力支持他重考,徐清策婉拒了陆安然的好意,表示自己明日就会回苏城了。
只是,临别前,徐清策还是想再见见陆欣然。
陆欣然来到陆安然住处,屏退了下人后,就开口问道:
“姐姐,你,你老实告诉我,徐清策的卷子是不是你换的。”
陆欣然看着妹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
看着沉默不语的姐姐,陆欣然的眼里本就含着泪水,如今眼皮子微微一合,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着陆安然的沉默烟消云散了。
陆欣然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荒谬不已,上天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哈哈哈哈……,好啊,哈哈哈……真好,这就是我一心帮护的姐姐,这就是我即便背叛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要保护的姐姐!”
陆欣然一气之下推倒了旁边的桌子,陆安然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欣然失望极了,一边哭一边笑着退了出去,却在开门时看见了愣在了门口的陆昀。
陆欣然和陆安然都愣了一下,但很快,陆欣然就失魂落魄的走了。
陆欣然此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走到门口,陆欣然便再也忍不住,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刚刚与陆安然争吵时,一不小心就扯开了才要长好的伤口。
陆欣然匆匆回到王府,将自己锁在了屋里。
陆昀在得知他的好友徐清策试卷被换与陆安然有关后,也是震惊不已。
他本来是因为听到下人说二姐来了,想要来给二姐传达一下好友想要再见她一面的请求,却没想到听到了两位姐姐的争吵。更没想到,好友的落榜竟然跟自己的大姐有关。
陆昀再一次质问陆安然,可陆安然依旧无法解释此事,这让陆昀十分失望。
陆昀不愿隐瞒此事,将其告诉了徐清策,徐清策气愤地冲出陆府,陆安然阻拦无果,只好赶往庆王府寻求解决办法。
徐清策来到贡院,击鼓鸣冤,将自己被偷换试卷,夺取状元之名一事公之于众。
陆安然来到庆王府,告诉庆王,自己无意间将偷换试卷一事告诉给了陆昀,导致穆泽筹谋成空。
待庆王询问具体细节时,陆安然又闭口不言,正在两厢沉默时,陆欣然走了进来。
“是我告诉弟弟的,与姐姐无关。”
即便陆欣然再气,也不会让自己的姐姐替自己背锅。
在得知姐姐又来庆王府时,陆欣然就觉得不对。
她知道把这事告诉自己的翠翠不安好心,以为自己嫉妒姐姐,必然不会让陆安然好过,可她却依旧不得不来。一是为了不让翠翠起疑,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陆安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果然,一到门口,就听到姐姐将此事揽在了她自己身上。
陆欣然继续说道:
“是我瞧不起姐姐这龌龊的手段,才与姐姐争吵了起来,这才让弟弟听到了,此事与姐姐无关。”
“不是,是我不小心……”
陆安然赶紧解释,此事万不能再牵扯到妹妹身上。
“够了!”
穆泽喝止住了俩姐妹,穆泽此时无暇去观看她们的姐妹情深,只让陆安然尽快处理太学祭酒那边之事,他不想留有什么后患。同时让人看住了陆欣然,以防她再做什么破坏他计划的事。
相比陆安然的言语不详,他更相信义正言辞的陆欣然。
此事,十有八九就是陆欣然干的,只是此时自己无暇顾及她罢了。
穆川严令傅与南查询考卷被偷换一事,可傅与南却表示,贡院之内盘桓着京中各大势力,无法严查。
穆川却认为,如果眼看科举之地沦为权钱交易之地,那贡院日后如何为朝廷招贤纳士。
傅与南暗示,若要严查,这件事与穆泽息息相关。
蔡望津来到狱中找到徐清策,表示自己理解他寒窗苦读十年之果却被其他人窃取的心情,可即便徐清策拿回功名,但是得罪严尚书,日后也难以在朝中立足。
而徐清策多年考取功名无望,就是因为出身贫寒,如果此事他愿妥协,日后借着庆王与严尚书的帮扶,不愁没有机会在朝中发挥自己的才能,蔡望津希望他能好好考虑自己的提议。
京兆尹起火,很多学子被困火中,徐清策却不愿自救。
徐清策认为,作弊者仗势欺人,身为寒门学子的他,如同蝼蚁般被人欺凌,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护心中的正义。
徐清策站在京兆尹门口,满是血泪的喊着:
“春闹不公,贡院不查,科举黑暗,朝廷腐败!”
言语间说尽了不平与愤慨。
看着京兆尹方向火势冲天,陆欣然不顾看守她的人的阻拦,跌跌撞撞的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跑去。
“三年、三年、又三年,一朝希望终成空!满腔热血,报国无门呐!宁做笔直折断的剑,不做——”
徐清策举起了手中的剑。
“不!——”
陆欣然看着拿剑准备自刎的徐清策,朝他飞奔而去。
“弯腰曲存的勾!”
可还是晚了一步,温热的血撒到了陆欣然的脸上。
陆欣然看着伸出的手,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救下他。
“啊!”
陆欣然抱着徐清策,看着徐清策在最后的时刻,还想对自己露出一个笑,还想把自己推出这火海,陆欣然一口热血忽然呕了出来。
陆安然眼睁睁的看着徐清策死在了自己面前,又看到妹妹如此失态,昏厥在地。
穆川赶紧接住了陆安然,而陆昀也打晕了陆欣然,将她送回了王府。
穆泽派人烧了贡院,也是希望能把证据毁掉,不让徐清策之事查到自己身上。
穆川前来寻到穆泽,出言询问徐清策试卷被换,贡院起火一事是否都与他有关。
穆泽并未否认,穆川原来越看不懂穆泽了,对他越加失望。
穆泽私下交代蔡望津阻拦穆川继续调查,但是绝不可伤害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