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刚刚返回尚书房,屁股还没在龙椅上坐稳呢。
种师道、宿元景、孔有道三位老臣,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这里。
原本赵吉还以为,接下来自己能清闲一阵子,可却没曾想,这三位老臣竟然于此刻一同来见自己了。
心中虽然无奈得紧,可当下,却也不能将那三人一并赶出去。
于是这会儿,便只能静静的坐在龙椅上,与面前的三位老臣,议论起接下来的这番事来。
原本性子颇急的种师道,便打算第一个道出自己观点的。
可是他刚刚把嘴张开,还没等将心中的话尽数说出来呢。
立在一侧的孔有道,却当先嚷嚷了起来:
“官家呀,此时此刻,就连那辽国公主都知道了,咱们大宋朝历来都是礼仪之邦,乐善好施之国。”
“想来那公主此次过来,便是对咱们大宋朝的这两大优点,极为推崇的。”
“可是在官家这里,却令那大辽公主吃了这么一顿闭门羹。”
“若那大辽公主返回辽国之后,再对咱们大宋君臣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讲述一番的话。”
“恐怕用不了多久,那大辽公主在咱们大宋朝连连吃瘪的事,便会被传扬的四处皆闻人尽皆知的程度。”
“到了那时候,咱们天朝上国的威严何在?”
“咱们天朝上国的礼仪气度,何在?”
对于孔有道的这番言论,赵吉心中也是复杂莫名的一种状态。
因为他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前这老头儿了。
若说得轻了吧,这厮根本就一点儿都听不进去。
自此以后,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怎么想就怎么想。
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可若说的重了呢?
这孔老先生的门生,却是遍布大宋朝的。
一旦这孔老头受不了那般打击,进而上吊了、投河了、自杀了的话。
到了那时候,天下间的那些孔有道的门生弟子们,又会拿起笔杆子怎样骂他赵吉?
如此这般,赵吉这里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这般纠结了好久之后,赵吉方才满面无奈的对着孔有道,来了这么一句:
“却不知孔老爱卿认为,面前这件事,咱们大宋朝廷又该怎么办呢?”
赵吉话音刚落,那孔有道便立马精神了起来:
“自然是立马便与大辽国结盟了!”
“而对于那五辆钢铁战车的事儿,自然也是那大辽公主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如果不够的话,还应勒令工部官员们,即刻去做。”
“如此一来,方能展现咱们大宋朝乐善好施之大度,宽容豁达之胸怀。”
“毕竟,无论怎么说,无论对于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来说。”
“仁德宽厚之心,都是最为重要的。”
孔有道的此番言语一出,顿时便引来了站在一旁的种师道、宿元景二人的连连撇嘴。
面目之上的表情,更是糟心得一塌糊涂。
可在此时,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赵吉这时候,并没有出言去问。
若他们二人此时纷纷插嘴的话,那便很容易引起赵吉反感的。
而赵吉听了孔有道的那番话呢,顿时便想清楚也看明白了。
或许眼前这个老头儿,根本就不是傻,也根本不是什么敌国派来的奸细。
完全就是一个,从始至终,都活在自己理想国度的单纯人罢了。
或许,只有让此人见识到了真正的山河破碎国家凋亡之时,这种人方才能真正清醒过来吧。
赵吉满面复杂的瞅了孔有道好久,方才感叹一句:
“恐爱卿所言甚是。”
“孔爱卿不愧是我朝的儒学大家,说起话来就是如此地有理有据。”
“要不这样吧,要我看这次呀,那大辽公主之所以会率领一支使臣队伍,前来咱们大宋朝。”
“那必然是今时今日的大辽国,已然受到了来自于大金国的种种压力。”
“莫看在明面儿上,那大辽公主将这件事说的云淡风轻的。”
“但极有可能,那两国的战事,目前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要不这样吧,孔爱卿你现在就返回府邸当中,去写一封,不,是写十封,规劝那金国国主平息干戈的信件来。”
“既然孔爱卿你刚刚也说了,咱们大宋朝是天朝上国,那便既有这个责任又有那个义务,在周边邻国大动干戈之时,做那居中调停之人。”
“而孔爱卿现在所做的,便是那居中调停最为重要的一步。”
“在我看来,只要孔爱卿你把那数封乃至十数封劝和信件,纷纷送到金国国主手中的时候。”
“那金国国主,必定会认真考虑仔细琢磨爱卿的这份停战建议。”
“没准儿,顾及咱们大宋朝的威名,一下子便与大辽国罢兵言和了也说不定呢。”
“你说呢,孔老爱卿?”
孔有道听完此话之后,不禁便抬起了右手,缓缓抚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
抚着抚着,面容之上,便渐渐浮起了一丝恍然大悟般的笑容:
“官家所言甚是,微臣现在就去做。”
“官家,微臣先行告退。”
孔有道说着,便忽地转身自此离去。
而那孔有道刚刚离开尚书房,站在一旁的宿元景,便马上来了句:
“官家,那劝金国罢兵停战之事,怕是实施起来难度极大。”
“即便孔老大人再怎么舌灿莲花,再怎么充满智慧,怕是眼下这件事,也是极难办到的。”
赵吉连连苦笑:
“宿爱卿呀,我若不这么说的话,怕是这尚书房内,一时半会儿都安静不下来了。”
“而且自此以后,至少在数天乃至十数天里,那孔老爱卿在朝堂之上,也是不太可能安静下来的。”
“现在,那孔老爱卿手上有了事儿做,便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百般纠结搅扰我等了。”
宿元景、种师道二人,面对着如此充满智慧的赵吉,于心中却也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可是没过多久,宿元景、种师道二人,便相继在话语当中,将他们二人此次前来这里的目的,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