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会儿,便只能拖着颤颤巍巍的身子,缓缓走到大站门口儿处,以免再次被飞射而出的骰子打在脸上。
然而说来,却也巧得很。
赵吉骰盅里的三只骰子,在刚刚甩出去一次打在蔡京脸上之后,却再也没有将里面的骰子甩出去过。
而在接下来摇动骰盅的过程当中,那赵吉也摇的越加凶猛。
起初之时,那骰盅里还有三只骰子互相对撞之时,所发出的噼啪之声。
可是渐渐的,那般声音便好似彻底消失了一般。
如果说刚才,梁中书再利用手腕尽力摇动那骰盅之时,当真算得上是技巧性十足的话。
那此时此刻的赵吉,在摇动那只骰盅的时候,当真就是暴力到极致了。
虽然那呼延灼,此时坐得距离赵吉极近。
但却也足有半米来远。
可即便如此,那赵吉在摇动手中骰盅之时,所发出来的劲气,却也仍把坐在一旁的呼延灼搅扰的,心神难宁。
左右劲风,直把呼延灼刮的,垂在鬓角两处的头发都于此刻纷纷飘散而起。
当坐在赵吉对面的梁中书,看着赵吉采用如此势头,摇动那支骰盅之时。
不由得也看得,暗自咂舌。
心中连连不解:
这厮,却是怎么了?
仅仅只是让他摇个骰盅而已,怎么这会儿却搞得,好像在战场之上杀敌一般。
那般的卖力做什么?
难不成,那般卖力就能把骰盅里面的骰子,尽数摇成他想要的点数不成?
真是荒唐。可笑、无知至极!
梁中书大嘴一撇,随后便满脸无奈的嘲讽了一句:
“好了官家,莫要再用力了。”
“即便你把那骰盅摇碎了,却也根本不可能摇出与我一样的点数,亦或者是比我还小的点数来。”
“因为这摇骰盅的游戏,根本就是一个比听力、比技巧的活儿。”
“你如此这般地用力,又怎能听得出来点数?”
“好了,莫要在强拖时间了,赶紧把骰盅放在谈判桌上掀开,让我们看看里面的点数吧。”
“如果你们输了,那便赶紧遵照我岳父的条件,双方军马立即罢斗十天,随后率军后撤五十里。”
“就算你十分侥幸地摇出了,与我一样的点数来,那咱们再行比过也就是了。”
“像你这般反复拖延……”
梁中书此言刚刚说到一半,却见那赵吉大臂一挥,直接就将手里骰盅,无比生猛地砸在了谈判桌上。
如此这般举动,所造出来的那般响声。
不仅把在场的众人,皆都吓了一跳。
甚至就连放置在每人面前的那盏热茶,也都被这般气力震得,茶水四溢,茶碗乱滚。
如此这般业余手法,莫说极善此道的梁中书了,就连坐在旁边那几人,也都看的乍舌不已。
可这时候,坐在对面的梁中书,所关注的点却并不在赵吉的那般力道上。
转而把那般注意力,尽数放在了骰盅之内的声响上。
按道理来说,当骰盅里面的骰子,骤然与这张颇硬的谈判桌相撞之时。
其必然会上下跳动不止。
而那般咕噜噜的声响,也定然会传出老远去。
可是现在呢?
从那骰盅里,竟没有发出一丁一点的声响。
这明显,就不合常理嘛!
梁中书越是这般想,心中便越是好奇。
情不自禁的,便把手伸出去,想要将盖在骰子上的骰盅拿下来,好让他细细观察一下那骰子的点数到底是几。
同时,却也想再次观察一番,此时此刻位于骰盅里的骰子,到底又是个什么状况。
怎么在落于谈判桌上之时,却并没有任何蹦跳之声传来呢?
可是梁中书的手,刚刚落在骰盅上面。
却被赵吉忽地伸出手来,将他的那只手打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
梁中书面容之上的神色,忽地一愣。
紧接着便反问道:
“你既然已经将骰盅放在了谈判桌上,却又为何不让我将这骰盅拿开?”
赵吉缓缓摇头:
“非是我不想让你把骰盅拿开,看到里面的点数。”
“而是我想在这里再次向你们确认一下,如若在这次的赌局当中,我方当真赢了的话。”
“那被你们扣押在手中的大宋官员们,是不是就理应放他们离开此地了?”
梁中书沉吟了一会儿,随即便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蔡京。
而那蔡京,虽然这时候心中仍有不少疑虑,但既然刚才那番话语都已经应承下去了,此刻又怎能骤然反悔?
于是便对着赵吉,微微点头道:
“这是自然。”
“毕竟这些条件,刚刚咱们都已经讲过了吗。”
“可如若你方输了的话,也绝不能食言。”
“否则的话,你们三人今天,怕是断然离不开这里的。”
赵奇淡然一笑,随后便向着梁中书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闻此情景,那梁中书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情,当先一把,便将盖在三只骰子上面的那个骰盅拿了下来。
可骰盅下面的那番情景,却当真令在场之内除赵吉之外的所有人,全部愣在了那处。
个个,都好似被那仙人施了定身法一般。
面容之上,惊愕一片。
而那言语、动作,更是连半分也没有。
但见,原本还好好的骰子,这时候,却都变成了粉末一片!
此时此刻,莫说看清点数了,即便连那一点点的点数印记,都没有了。
这会儿,就灰了吧唧的堆放在那处,俨然看不出半点儿骰子的原本面目。
赵吉对于在场众人的反应,还是十分满意的。
于是便在此刻,清了清嗓子。
用着略显平淡的语调,来了句:
“刚刚那梁中书所摇出来的是三点,而我这处摇出来的,却是个零点!”
“如此一来,孰大孰小,是不是就能分辨的出了?”
“既是如此,那你们三个,还不尽快将被积压在你们这里的大宋群臣们,尽数放出来?”
梁中书手里持着骰盅,目瞪口呆的望着位于谈判桌上的一大片灰烬。
久久,都不能言语。
可当他回过神儿来之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你这厮,你这厮作弊!”
“如此这般,利用蛮力将我的三只骰子震成粉末,又怎能算数?”
赵吉莞尔一笑:
“怎能算不得数?”
“那现在便请你来跟我说说,我所摇出来的如此结果,又能算几点?”
梁中书满脸愕然地用手指着,位于谈判桌上的那一堆粉末:
“这,这……”
赵吉淡然一笑:
“既然你都说不出这是几点了,看不清点数了,那又跟零点有何区别?”
“既是零点,又是不是比你刚刚所摇出来的三点,小的多呢?”
“如此一来,却不是我方胜了又是如何?”
这会儿的梁中书,还想就此问题纠结下去。
可坐在他身旁的蔡京,却率先惊叹起来:
“老夫是真没想到呀!”
“真没想到你这个赵家小子,居然还会有如此手段!”
“原本老夫还以为,我那贤婿掷出三点来,已然是最小的存在了。”
“却没曾想,你这厮竟还给我弄出来个零点!”
“当真是有趣,有趣得紧呐。”
“可有一点,却是你这小子当真没有猜出来的。”
“那就是,现在,就连你们三人都尚在我的营地当中呢。”
“既是如此,又怎有那个资格,与我们一行人等谈论条件?”
赵吉听完此话之后,不禁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你们是不想认账了,是吗?”
蔡京莞尔一笑:
“此时此刻,就连你们三人的性命,都在老夫的手中攥着呢。”
“如此一来,又怎有那个资格,让我们信守承诺呢?”
蔡京话音刚落,便猛然拍了拍巴掌。
紧接着,便从帐篷四周,忽地窜进来上百名刀斧手。
但见那些人,个个身披甲胄,手持利刃。
满面彪悍,气势沉稳。
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带甲兵士。
虽然这时候的呼延灼,已经在进营之前,便将两只钢鞭上缴出去了。
可这时候,即便仅凭一双拳脚,却仍然气势不弱。
但见眼前,陡然发生了这般变故。
那呼延灼便一个闪身,护在了赵吉身前。
而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更是在大帐当中左右巡视着。
提防着从任意一处,所可能发生的任何风险。
而那戴宗,虽然于拳脚功夫方面,对比呼延灼而言,当真是相去甚远。
可这时候,却也紧紧护在赵吉一侧,谨慎观察着四周。
至于蔡京、梁中书、贾精忠三人,则被突然闯入帐内的那些精壮刀斧手们,牢牢的护在身后。
此刻,仅待那蔡京一声令下,那些刀斧手们,便会立刻朝赵吉三人冲杀过去。
蔡京轻轻拍了拍,挡在他身前的两名刀斧手。
带那两个刀斧手,纷纷撤向两旁的时候,便上前走了一步,看着赵吉三人,被上百刀斧手围绕在中间的那般狼狈神情,不由得满面得意地大笑起来:
“赵吉呀赵吉,你这小子往日里也算得上聪明了,怎么于今日,却这般的糊涂?”
“竟真的只带三人,便敢闯入我这里?”
“当下,我便给你这小子,一个暂且活命的机会。”
“那就是,即刻下令,勒令你麾下的那些兵将们,向后撤出五十里。”
“并宣布,与我军停战十日。”
“若是不然的话,此时此刻,仅需老夫一声令下,你们三人顷刻之间便会身首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