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从澜接过母亲的话头。
“二十几年前,我母亲和我刚出世不久的兄长被仇家追杀。母亲无奈之下把兄长托付给了一对夫妇,独自去引开仇家。后来被仇人的毒箭伤了身体,中毒昏迷了两年多。当她们再回去找兄长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陈玉感受到李清言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了些。
他嘴唇也紧紧的抿着,似乎正在努力控制着什么情绪。
魏从澜接着说道:“我们家没有一日放弃过兄长,找了二十几年,失望了上百次。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在怀我的时候都差点儿因为伤心过度流产。”
“就在半年多前,我们的人在江水县一商户的手里,发现了当初包裹兄长的襁褓。那个商户本是在江水县做典当生意的,因为边陲的战事,举家迁到了颍州。路上被劫匪劫走不少钱财,到颍州的时候迫于生计,便拿出一部分剩余的东西典当。我们的人在这一部分典当物中,发现了当初包裹兄长用的襁褓。”
“本以为可以根据襁褓的典当记录找到典当人,可那商户举家迁走的时候遇到劫匪,那些记录了典当人资料的册子已经被毁了。”
“我们只知道,襁褓是在江水县当的,而且已经很多年了。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就立马来了江水县找人。只可惜,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兄长的任何消息。”
他本以为,当初包裹兄长的襁褓都被抵押了,说不定当初挂在兄长脖子上的半枚玉佩也会被人典当。
如果有人典当了那半枚玉佩,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兄长。
只可惜,他们把江水县大大小小的当铺和钱庄都问遍了,也没有找到有人当过这样半枚玉佩。
后来的事,陈玉也清楚了。
魏从澜受伤躲到了他们家,然后还是她把人送走的。
魏从澜拿出身上如月牙形状的半枚玉佩。
“这半枚玉佩还有另外一半儿在我兄长身上。”
说完,他看向李清言,把玉佩放在他跟前的桌面上。
李清言视线停留在玉佩上,神情复杂。
这块玉佩陈玉已经在魏从澜昏迷的时候偷偷瞧过,和李清言那半块凑在一起完全的严丝合缝。
之前李二柱给她的玉佩上次已经交到了李清言手里。
至于他要不要拿出来,只能他自己决定。
魏夫人擦了眼泪,看了眼那桌面上的玉佩,又将视线落在李清言身上。
陈玉感觉到李清言握着自己的手出了一层的汗。
客堂里,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李清言沉默了片刻后,起身回了屋子。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半枚玉佩。
他把半枚玉佩放在桌子上。
看到他拿出另外半枚玉佩,魏夫人再一次泪目。
魏夫人的手有些发抖的将玉佩合在一起。
分裂成两半的花纹,和碎口都完全的吻合!没有一点儿瑕疵!
魏夫人见状更是声音颤抖且激动的说:“你就是我儿子从景!”
她含着泪激动的朝李清言走了过来,想要仔细看看他,摸摸他。
李清言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魏夫人向前触的手就这么僵硬在半空中,气氛忽然有些僵硬起来。
片刻后,李清言才开口。
“这半枚玉佩我自小就没见过,你怎么能确定,我真的就是你要找的人?”
魏夫人含着泪,哪怕他这样说,都没有丝毫怀疑他不是自己儿子。
“你左肩后面是不是有一块像豆子一样的胎记?”
李清言身形一晃,嘴唇抿的紧紧的看着面前的夫人。
他不回答,魏夫人又看向陈玉。
“小玉,他左肩后面是不是有一块像豆子一样的胎记?”
陈玉看了眼没说话的李清言,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在左肩以下两寸的位置是有一块豆子大的胎记。”
魏夫人似哭似笑的看着对面失散多年的儿子,激动的说:“你真的就是从景,真的就是我儿子!我是你娘!他是你弟弟从澜。”
李清言僵硬在原地。
魏夫人尝试着再上前,谁料李清言说了声‘对不起’,绕过她出去了。
陈玉愣了下,回神的时候李清言已经出了院门。
魏夫人留在原地痛哭。
魏从澜见状急忙上前安慰她。
“娘,大哥应该还没准备好和我们相认,您别急!”
魏夫人哭倒在儿子怀里,睁着泪眼看向陈玉,想让她证实魏从澜说的话。
陈玉不免叹了口气,点头。
“魏公子说的没错。毕竟这么多年了,想让他接受自己还有另外的亲人,确实有些着急了。魏夫人,要不你们先回去?”
魏夫人抬头看向儿子魏从澜。
魏从澜叹了口气,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事情总有个过渡的阶段,要留空间和时间给他想清楚。
“娘,咱们先回去,等大哥想清楚,咱们过几日再来。”
魏夫人迟疑了下,又看向陈玉,“小玉,他回来你帮我劝劝他,告诉他娘不是故意扔下他不管的,让他原谅我,让他和我回家好不好?”
面对魏夫人的哀求,陈玉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魏夫人,他会想清楚的,您先回去吧!”
魏夫人见她不答应自己,心情低落的点头。
“那我改日再来看他。”
陈玉到底是觉得她可怜,冲她点了头。
魏从澜看着母亲这样,心疼的叹了口气,扶着人离开。
陈玉在客堂里坐了很久李清言才回来。
“我去做饭。”
他进来笑了笑,就朝厨房去了。
陈玉有些心疼,也跟了进去。
从身后抱住他:“李清言,一个人承受太难熬了,说出来两个人一起分担的话,会好很多。”
李清言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暂时还接受不了,阿玉,给我些时间,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陈玉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做饭!”
家里虽然请了金妈过来照看孩子,每到李清言休假回来的时候,都是给金妈放假。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当然要过几天一家人的日子。
李清言这次回来有四五天的时间。
陈玉还以为时间太短,他或许还要想一阵子的。
第二天早上,陈玉睁眼的时候就见李清言倚在床头,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目光温温柔柔的,像春天的湖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李清言又看了她好一会儿,陈玉觉得自己脸皮都快给他盯薄了的时候,才听他开口。
“阿玉。我想好了。”
陈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想好了?”
“魏家的事情。我想好了。”
陈玉闻言坐起来看着他。
李清言拉着她的手,将五指嵌入她的指缝里扣紧。
“你说的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你和孩子们都在我身边。所以,不管谁是我娘,又或者我到底是谁都没关系。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陈玉似懂非懂,“所以,你决定认魏夫人了吗?”
李清言道:“我还不习惯叫一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人娘。不过,我也不排斥,只是需要些时间来慢慢习惯,去接受这件事情。”
陈玉忽然抱住他,“不管你怎么打算,我都听你的,也支持你。李清言,我们是一家人。”
李清言圈住怀里的人,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