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知道你生我气,我也知道我要你和我重新开始,现在又不顾对你的承诺去做这些,你怪我。但这件事我必须去做,否则我一辈子也不能安心。如果我活着回来,一定告诉你为什么。”
陈玉笑了笑,却是没说话。
李清言深吸了口气,“云志和芙芙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二哥二嫂过两日就会带着她们离开大田村,暂时去明阳城落脚。你若是愿意,便同他们一起走……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玉听着他说完,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好一阵。
外面传来敲门声。
“李兄弟,在家吗?”
是通行镖局老张的声音。
李清言转身出去开门。
老张手里抱了个包袱站在门外。
“老张,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老张叹了口气,抱着个包袱跨进院门。
边走边说:“这不是镖局事儿多给耽搁了吗!咱们镖局过两日也要避难去,要处理准备的事情忙都忙不过来,这不忙到现在才得空!”
老张大大咧咧的走进堂屋,看见陈玉,笑着打招呼:“陈姑娘,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
陈玉抿唇笑了下,“你们聊,我先回屋了!”
说罢,转身回屋把门关上。
老张表情一僵,往日过来的时候,陈姑娘都十分热情的招呼,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方才虽然是对着他笑了,那笑容倒像是挤出来的一样。
老张看向李清言,“陈姑娘怎么了?”
李清言摇头,“没事,她近日事情太多。”
老张点点头,不疑有他。
从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香味儿,进来才看到一桌的饭菜。
老张不客气的坐下,“李兄弟,我今儿忙了一天了,都还没吃饭呢,今儿个就在你这里蹭饭了啊!”
李清言也坐过去,倒了桌上的酒递给他:“喝一杯。”
“好好好!”
老张嘿嘿一笑,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不客气的拿起筷子,正要夹菜。
看到完好还没动过的菜品,又放了筷子。
“你媳妇儿呢?”
这饭菜都好好的,一看就是还没吃过。
李清言言看了眼那头紧闭的房门,“她不饿。”
老张点点头,这才夹起菜开吃。
“嗯,这手艺不错,你做的还是你媳妇儿做的?”
李清言干了杯酒,喉咙里一阵辛辣,他本不怎么喜欢喝酒的,皱了皱眉,说道:“我做的。”
老张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呢!”
李清言没说话,又给他把酒杯满上。
自己又倒满一杯喝了。
三杯酒都是一口下肚,老张都看楞了。
往常镖局的兄弟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极少碰酒的!
“李兄弟,你这……”
李清言又自顾自倒上一杯,“无事,你吃你的。”
老张看他这状态,实在不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
一向不怎么喝酒的人,一上来突然就灌下去几大杯,还说没事儿?
这不是瞎扯么?
突然想到刚才进来时,陈姑娘那僵硬的笑容。
老张像是明白了什么。
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再看看这桌上这么好的饭菜,再看看对面一个劲儿喝酒的李清言。
他放下了筷子,“李兄弟,你是不是和陈姑娘吵架了?”
李清言又一杯酒下肚,脸颊已经有些泛红。
见他未言,老张便肯定这个可能了!
难怪这么一桌好菜没人动呢!
合着是吵架了!
他叹了口气,在这节骨眼上吵架,八成是为了投军的事儿。
“投军的事儿?”
李清言愣了片刻,点头。
老张起身,隔着桌子过去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陈姑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要是因为投军的事儿你们意见不合吵架的话,也是担心你!有这么个担忧你的媳妇儿,你应该感到欣慰高兴才是!而不是想不通大喝!”
李清言把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拿了下来,沉声道:“要吃就赶紧吃,吃了赶紧走。”
老张闻言无奈的抿嘴,叹了口气坐下来继续吃。
“夫妻两个哪儿有不吵架的?你就放宽心去前线,保重好自己回来,到时候陈姑娘能激动的整个人挂你身上。”
李清言白了他一眼,继续喝酒。
说到这儿,老张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正事儿。
起身把放在桌上的包袱打开。
拿出一件玄黑色的护甲衣,在烛光下还泛着亮光。
“这是我前半辈子走镖的时候用的,当年我也是靠它才保住了命。”老张摸着护甲衣,叹了口气,“想当年要不是我受伤严重,也不至于在通行镖局当个后勤管事。我也能和你一起上战场,你信不信?”
李清言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护甲衣上,忽然一笑,看向他,“我信。”
李清言表情一向淡漠,说话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
此刻的正经,他瞧的出来是很认真的。
老张闻言笑着‘嗐’了一声,将护甲衣拍拍放在桌上,“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我是翻出来擦了又擦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带上。”
“成。”
李清言满上一杯酒,给他也倒满,“再喝一杯?”
老张嘿嘿一笑,举杯朝他一碰。
两人各自饮完。
临走的时候,二人无话。
老张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的离开。
李清言站在门口许久,直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离开视线,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的半弯月亮,才关门回去。
一整个晚上,他在陈玉的门前站了许久。
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早,陈玉开门的时候,李清言已经走了。
一夜未睡,两只眼睛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院子里空落落的,李清言走了。
陈玉站在院子里,心里也空落落的。
许久,她突然朝李清言的屋子过去。
推开门,是一如既往的陈设和布置。
被褥依旧叠的整整齐齐的,和昨日早间的时候似乎没有区别。
她抬步朝桌案走去,桌面上只有一锭银子。
李清言竟然一张纸条都没留给她就走了!
陈玉将银锭子握在手里,忽然就哭了出来。
给她银子有什么用?
她又不缺银子!
陈玉咬着嘴唇,强忍着收回眼泪,可就是控制不住。
又在心里将李清言这个家伙骂了千万遍!
听说这个时候投军去边陲的人,有二十两银子可以领。
陈玉捏着手里二十两一锭的银锭子,翻过底面,果然是官府的官银印记。
不知为何,看着这锭银子,心里便如绞痛一般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
李清言,你最好活着回来给我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