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言低垂着目光没有说话。
陈玉就在床前站着,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她其实也是被他当时的情况吓住了。
送到济安堂的时候,大夫见他的状况都差点儿束手无策。
陈玉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在城门口看见他的话会是怎样的结果。
云志和芙芙都才几岁,他若是有个好歹,孩子以后怎么办?
临走之前李清言又把孩子拖给她照看,若是真如此,她又该怎么向孩子解释?
告诉他们爹爹也没了吗?
而他想的呢?
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陈玉不禁想,她有那么重要吗?
两人就这么沉默许久,陈玉气归气,但李清言现在还伤着,总不能跟他太过置气。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个万一,两个孩子不就没娘也没爹了吗?李清言,你首先要考虑到孩子才行,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陈玉说完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李清言这才动容。
当时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才让高成不能送自己来济安堂。
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也是怕麻烦她。
他确实是没想过这些。
他生死一线的时候,两个孩子一直都在他担忧的重心。
他不怕死,但怕两个孩子没人照顾,被人欺负!
可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袋里不想来济安堂让她瞧见自己重伤的想法占了大部分。
在这件事情上失了理智。
陈玉说的对,他应该先考虑两个孩子。
李清言是因工受伤,这些日子的医药费全由通行镖局那边承担,也有不少镖局的人过来看他。
老张最是常来。
整日一副嬉皮笑脸的,与李清言的关系算是镖局里最好的。
县衙也派人过来找李清言。
按理来说李清言的伤需要静养,但县衙的人是来问威罗山山匪的事情。
李清言当时独自潜入匪窝劫持山匪头目,对威罗山的地形有一定的了解,县衙这次派人过来就是为此事。
威罗山地势险峻,县衙几次剿匪无果,山匪最近更是狂妄到潜入县城闹事。
闹得百姓们人心惶惶。
县令正为这事儿头大,得知通行镖局此次的货物被威罗山所劫,李清言独入匪窝还劫持了山匪的头目,便派人过来询问。
李清言夜里潜入威罗山,确实对山上的地形和山匪防控有一定的了解。
县衙的人过来询问,他便将上山的地形图画了出来。以及山匪防控的布局,都一并标注好。
询问加上画图什么的,一折腾就是整个下午。
期间也没人敢进去打扰,毕竟是县衙办案。
等人离开后,陈玉才端着他下午的药进去。
消耗了一个下午的精力,李清言已经困乏了。加上身体本就虚弱,此番更是坚持不住,躺下睡着了。
本想叫醒他起床先把药喝了再睡的,但看他已经睡沉,便没打扰。
李清言睡了几个时辰才醒。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往日这个时候屋里会燃有蜡烛,今晚屋子里没有点蜡烛。
也不见平日看护他的伙计。
窗外挂着一弯月亮,洒进黑沉的屋子里,勉强能看见周围。
他有些渴了,撑着身体靠在床头去摸一侧柜子上的水杯。
往日照看他的伙计晚上都会在这里放上一杯水的。
李清言拧眉,今夜没有。
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本想叫一下伙计的,想了片刻还是算了。
坐了会儿后,便试着自己起身去找水喝。
双手撑着床铺,方才一动,整个背部的伤口就像撕裂开来一样。
痛的他吸了口气,只好又重新躺回原处去。
陈玉趴在桌面上睡的,没有床睡得也不熟。
迷糊间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声,下意识的朝床铺那边看去。
以为是他醒了,但又怕他没醒会打扰他睡觉,于是放轻了声音问:“李清言?你醒了吗?”
昏暗的屋子突然传来她的询问声,李清言眸色一动。
她竟然在这里!
李清言闻声点头,“我想喝水。”
蜡烛是燃在这方桌上的,方才她看完账本有些困,烛光有些晃眼睛便给灭了。
陈玉摸出抽屉里的火折子燃了蜡烛,就见李清言已经靠在床头。
“我给你倒水。”
陈玉晃了晃水壶,已经被她喝空了。
“你等会儿,我出去拿水。”
李清言扫了眼她桌上的杯子,点头。
外间有烧好的水,陈玉拿了蜡烛出去倒了杯水进来。
“喝吧!”
李清言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接过一口饮尽。
才问:“今晚怎么是你在这儿?”
“哦,当值的伙计家里有事儿请假了,事出突然,医馆的其他伙计明天都要当值,我就留下来了。”
李清言微微点头,陈玉此时还端着蜡烛,一晃眼才看见他的面色不是太好。
不知道是刚醒的缘故还是伤口的原因。
“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儿吧?”
她关心的语气,李清言迟疑了下,点头如实说:“我刚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
陈玉拧眉,“趴下我看看。”
李清言微愣,依言趴下。
伤口在背部,这些日子都是侧睡或者趴着的。
陈玉将他的上衣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纱布上的一抹红。
果然是动到伤口了。
“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屋里就有准备平日需要换的药膏,伙计临走前都交代了她。
陈玉赶紧从柜子里找出涂抹的药膏。
将浸血的纱布直接剪开。
准备抹药的时候又提醒了他一声,“你忍着些,我开始换药了。”
李清言此时趴的规规矩矩的,闻声道:“没事,你换吧。”
之前李清言受伤也是她照顾换药的,只不过当时换药的时候下手是毫不含糊。
毕竟当时谁看谁都是仇人。
就算下手重,她心里也没有负罪感。
但现在不同了,两人算是已经冰释前嫌了。
陈玉换药的时候就注意了许多。
动作也不敢太快,也不敢太重。
轻轻涂抹到刀口的时候又怕他太疼,下意识的朝伤口轻轻吹气。
伤口本已在慢慢结痂了,有些微痒,被她这么一吹,反倒是更痒了。